中秋家宴上一下出现三位有孕的嫔妃,太后脸色再从容也不免露了几分欢喜出来,唤过竹息道:“还不快把李修仪的菜式换成和荣妃一样的。”又转首对皇上玄凌道:“宫里一下多了三胎皇嗣,皇上和皇后更要多多照应些。”
皇上玄凌含笑点头:“儿臣晓得,多谢母后提醒。”
太后又转目望向其他人,只见众人皆是满脸艳羡之意,但也不乏脸色僵硬之辈。
太后也是从嫔妃一路走过来的,对嫔妃间的争风吃醋心里有数,便道:“现在宫里三个孕妇,这是好事,也是要紧的大事!”说着,太后有意无意地扫过众人,带着锐利的芒刺。
太后这话说出口,交头接耳的大殿立刻安静起来,静听太后训话。
“有孕的嫔妃固然欢喜,没有身孕的也不要把心思放在别处,没的错了主意坏了心肠。与其盯着别人的肚子,倒不如好生调理着身子,给皇上再添一喜,都听清了?”
嫔妃们不论脸上如何,此刻俱是恭恭敬敬的应了:“谨遵太后娘娘教诲,臣妾谨记。”
宴会出了三个孕妇,这场中秋到此,皇上玄凌极为兴致高昂。
后宫之人最擅长捧高踩低,趋奉得宠之人。
中秋过后,有孕嫔妃的宫门槛都纷纷换了一批厚实的门槛,以免出现被踏破的尴尬情景。
颜若的常宁殿喜静,又不太爱和其他嫔妃走动,初初有孕时接受过几批人纷纷道贺送礼,其余时间都在安心养胎,除了去皇后宜修宫里晨昏定省外很少出宫门,更是不喜妃嫔的探视,来者皆奉闭门羹吃了,不过即使如此,也拦不住有些人上门。
比如现在,颜若倚靠在暖阁的铺了两层浅紫云丝被的炕塌上阖目养神。
忽然,珠帘上浑圆的翡翠珠轻轻颤着,花月的声音传入耳:“娘娘,曹才人在殿外求见您。”
颜若没有睁开眼:“本宫还困着,不想起身,谁来不见。拿几十两的碎银子放在一份本宫早先备下的谢客礼中一起交给她,跟她说本宫记得她的好,也感动她来探望,只是真的起不来。若是她还死缠着不走,就说华容华那儿才是热灶。她如果能早早想明白,以后再亲近也不迟。”
花月记下了,明白道:“奴婢一定一字不改的传达给曹才人。”
胭脂在榻前握着一把素纱扇,轻轻给颜若扇着,随口道:“娘娘总是不喜欢和其他嫔妃往来呢。”
颜若理一理衣襟,摇一摇头说:“本宫没有看人的本事,分不清人心善恶,辨不得口蜜腹剑,索性不分不辨了。”
胭脂笑吟吟道:“娘娘不喜欢人情往来,不来往就是,可是总是窝在宫里也不好啊,上林苑秋来的红枫树最佳,娘娘也该出门走走。”
颜若拒绝道:“不了,秋来草木颓败,看着难过。这时节唯剩菊花可赏,你若有心,不如去花房挑几盆好的花回来。”
胭脂给颜若掖了掖盖在身上的榴花飞鹊云锦被,毕恭毕敬的答应去了。
到了夜间,胭脂笑着在颜若身侧,轻声道:“奴婢下午抽空去了花房,回来时远远见着曹贵人从宓秀宫出来,颂芝待她很客气,看来她很听娘娘的话,这就去向华容华表忠心了。”
颜若闭着眼道:“华容华同意她跟着了么?”
“奴婢不知道。”
一点就通,曹贵人可真是个聪明的女子,但是现在,颜若还用不上她,也不纠结她的去处,只说:“再看看吧,不过曹才人这般听话也是难得。我记得内务府新送来的料子里有匹珍珠底大宝相花纹织锦,正好还没记档入库,再添些首饰礼金打发人悄悄送去她宫里吧。”
“那就让金素去,她是太后娘娘的人,素日咱们都敬着她,也无法叫她干什么。”胭脂坐在颜若身边给颜若掖了掖被子,轻声道:“娘娘的心事有人惦记了。奴婢私下单独和咱们宫人谈过,太监那里得福和两个徒弟还有二百富贵都表示尽听娘娘吩咐,奴婢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没家人的好好厚待,有家人请他们的家人去您在宫外买的田庄里待着了,大概这一两月就能好。宫女那里到了二十几岁就能请娘娘恩典出宫,没几个人愿意铤而走险参和这些事,唯有花月和银杏家里人待她们不好不愿出宫,做什么都愿意。”
颜若点点头,“很好,忠心之人在精不在多,咱们将要干的可不是什么好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太医院那边怎么样了,能不能说动章太医?”
胭脂笑道:“章太医和负责给欣嫔安胎的太医相熟,一月有几日是一起当值的。章太医说等李婕妤六个月后,他可以意外替那位太医的班给欣嫔请平安脉。至于李婕妤,她宫里有个宫女曾经受奴婢帮助,近日她告诉奴婢,李婕妤的家人从宫外送来生子偏方给李婕妤喝,一心要李婕妤求个皇子呢。”
颜若躺在床上,嘴角无知无觉的漫上一丝冷笑:“好啊,好得很。李婕妤有这样的家人,来日她怀的是帝姬本宫还能放过她,要是她怀了皇子,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娘娘安心,您无论生下的是皇子或是帝姬,最低一个从一品夫人都跑不了。”胭脂安慰道:“娘娘不必着急,过几日就是娘娘为荣妃的册封礼,娘娘安心养着身子,什么都顺顺利利的。”颜若早有封妃的口谕,不过欠奉一个册妃之礼罢了,宫中皆称一句“荣妃娘娘”,这都叫习惯了,颜若也不太在意。
颜若摆弄着衣带,有些不安道:“怎么能安心呢?这孩子落地之前,本宫都不能安心。太后和姐姐都盼着本宫生下一个皇子,可是腹中这孩子也有一半的可能是帝姬。其实帝姬也是好的,皇上没有帝姬,第一个女儿,多少会喜欢。只是若是女孩,怕是太后和姐姐都会失望。无论男人女人不都是女人生出来的,凭什么世间通常是男尊女卑,我的孩子只有性别为男,才能得到更好?咱们女子生育男女,做咱们主的却是男人。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一生都掌握在男人身上。”
胭脂吓了一跳,忙劝颜若道:“娘娘慎言,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说出口?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颜若看着胭脂的样子,内心悲哀无比,看哪,她处在这个环境下连声微弱的实话都不能发出来。
颜若笑了笑,“当本宫在说疯话吧,有时候总会觉得厌弃,不想待在这里,也不想算计人。”
胭脂叹道:“娘娘不喜欢宫里。”
颜若道:“可是本宫已经在宫里了,怀着皇上的孩子,哪也去不了。闲来无事,只能算计着皇上的恩宠、其他女人的孩子,直到一个终结。”
胭脂默默地陪着颜若,“会好的,娘娘来日生下小皇子,以后的日子就有指望了。”
颜若只躺着,“或许吧。”
十月,冬日的寒凉逐渐在紫奥城弥漫起来,也盖不住华容华慕容世兰的盛宠,皇上玄凌的宠爱几乎只在她的宓秀宫停留。
一干妃嫔无人敢掖其锋芒,连皇后宜修也不得不礼让华容华慕容世兰三分,忍受华容华慕容世兰的公开炫耀以及逐渐跋扈的言语。
皇上的荣宠隆重,华容华慕容世兰身边渐渐聚拢了一批忠奴和鞍前马后的附庸,其中最会奉承华容华慕容世兰的两人——费良媛和曹才人皆受到提携,成为了丽嫔和曹贵人。其中慕容世兰性格相似的欣嫔吕盈风尤其被打压,时常遭受到华容华慕容世兰的冷嘲热讽。而且华容华慕容世兰不算个讲理的人,不只是欣嫔,还有冯婉仪,连追随自己的丽嫔过于争宠也会受到慕容世兰的打击。
可以说,对于拥有皇上宠爱的妃子,华容华慕容世兰一视同仁,无差别的厌恶。
其中受华容华慕容世兰为难迫害最严重的,得数与华容华慕容世兰同住一宫的冯婉仪。
冬日每个宫里都要用炭火。为了折腾冯婉仪,华容华慕容世兰特地对冯婉仪的炭火动了手脚。明面上华容华慕容世兰送给冯婉仪几筐香炭,美名其曰供冯婉仪取暖熏屋子,然后冯婉仪收下后,华容华慕容世兰的宫人将香炭抬入冯婉仪的柴房时悄悄往冯婉仪柴房中的每一箩筐炭火里都丢了几块湿炭混进去。湿炭是潮透了的炭,混进正常炭火里会逐渐让整筐炭受潮,这些受潮的炭虽然点火也能取暖,却连黑炭也不如,会熏得满屋都是黑烟。
冯婉仪就是在几天后换炭火时烧到了湿炭,又是惊吓又是被呛入浓烟,好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
后宫位份低于慕容世兰的嫔妃在华容华慕容世兰的打压下怨声载道,皇后宜修面对宠爱越来越盛的华容华慕容世兰毫无办法。
十一月中,章太医给颜若请平安脉的某日,满脸喜色的告诉颜若:“荣妃娘娘数月来静心养胎,胎气甚稳,足月后可以心想事成了。”
“很好,很好!”颜若喜不自胜道:“若真能平安生下皇子,本宫赏你黄金百两!”
章太医眉心一动,热切道:“微臣先行谢过娘娘。”
哪怕是假的,颜若心里的安稳多了一重,不过她又问道:“欣嫔那里,可知男女了?
章太医平和道:“欣嫔小主对您毫无威胁,娘娘高枕无忧。等下个月李修仪的龙胎满六个月,微臣挑个时候给温太医下个泻药,过去看看。”
颜若点头,“快到年下了,这些事过完年再做。胭脂,给章太医五百两拿回去补贴家用。”
胭脂递上银票,笑着道:“章太医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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