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开场了……

黎沚依和苏衍从明隐阁离开后，在城南绕了几道，确定无人跟踪后，快速赶往了离宗分部。

早些年，桑予城的离宗分部极其隐蔽，以店铺作为掩护。可自从离氏凉薄人灭门之后，暗藏在各个地方的分部都收到了来自帝都总部的指令，一夜之间，离宗分部陆续暴露于人前。

从暗处直接抬到了明面上，而桑予城，便是其中之一。

迄今为止，离宗大多数分部皆已暴露，只有一些较为特殊地区的分部，仍隐于黑暗之中。

黎沚依率先抬脚步入店中，苏衍紧随其后。

黎沚依四处望了一眼，确定此处绝对安全后，径直来到前台，二话没说，抬手在桌上放下一枚令牌，随即向后退了一步。

前台掌柜垂眸看了眼令牌。

永宁王。

他抬手拿起令牌，仔细检查，皇室的令牌都有防伪标识。

反复检查之后，他微一抬手，示意两人往边闪，随即将令牌扔出，插入了一侧的墙壁上。

发出的令牌插入墙壁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声清脆的叮铃声，掌柜的确幸无疑，缓缓放下手。

皇室之所以不会有过多的失误，就是因为他们的心思太过缜密。

刚刚这枚令牌上，右下侧有繁华图腾，只做信物，并无其他用处，但对于黎沚依两人此行，足矣。

那人抬手抱拳：“敢问二位是……”

黎沚依与苏衍同步拱手。

“黎沚依。”

“苏衍。”

听罢，只见掌柜的转身从身后的柜阁中取出一个被封禁的小信筒。

他快速拆掉信筒上的封禁，打开信筒，倒出其中的信纸，打开。

信纸上仅有几个字：黎沚依，苏衍，可信，勿阻！

这是今日收到的信筒，封禁纸条刚拆，便代表此信条并未被动过。

皇室的封禁信条皆是拆除之后，便会失去功效，恢复不了原状的。

永宁王传来的信筒，这两人又持有信物。

所以，身份确认，可信。

掌柜的将信纸放在烛台上烧毁，随即招来一人，将二人带了下去。

一路走去，苏衍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天下第一宗。

跨过店门，其后的布局错综复杂，数条通道相交错乱，就像迷宫一般，而其中屋舍皆为三层设计。

两人跟着领路弟子，在一起中绕了约莫一炷香，最终停在了一面石墙前。

领路弟子向前，熟练的找到一个地方，五指触墙向下压去，墙壁向内凹陷，另一侧的墙向两边旋转，从中间闪出一个通道。

领路弟子走近，向两人递了火折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黎沚依道了谢，率先走入石门前，这条通道除了门前借着月光可以依稀看见之外，再往里，黑不见底。

女子微顿，吹燃手中的火折子，便径直往里走。

也不知两人那边如何了，她可不能在这耽误。

苏衍见状，赶忙吹燃火折子，快步跟了上去。

慕容楚彧一路将人往城西的树林中引去，暗九和永谕之前得到的命令，便是将埋伏在城外的那些不属于北域的杀手引入城西的树林。

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身后的这些杀手带进城西，让两方人碰撞。

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直接将人引入树林，而是先在城中兜了几个圈。

在此过程中，两方交了数次手。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慕容楚彧并不恋战，但每次都会停下来，挑唆那些人对他动手，但没过几招，他又会靠着远超众人的身法和轻功，快速抽身。

如此循环往复，慕容楚彧顾念着之后的计划，并未伤人，但他自己却也负了轻伤。

绕了几圈之后，慕容楚彧转头便去了森林，因为摸不准永谕他们引入森林的杀手究竟身在何方，他不敢贸然行动，也没再和这些人动手。

否则一个不留意，便不是两方对打，他来坐收渔翁之利，而是两方联手，那时，他和林攸，恐怕就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他自己他倒无所谓，可是林攸……

今日这场局，并不全是为了季云舒，他心中确有私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尽可能的减少参与的人数。

他一进森林，便率先放出信号弹，率先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他没在往里深入，而是借助黑暗是优势，在周边徘徊。

一炷香之后，森林上空，一颗信号弹在空中炸响，这应当是永谕暗中埋在地中的，少年勾唇，驻足观望，微微转动着手腕，终于来了……

他一停手，那些人抓住机会，从四周快速靠近，将他紧紧围绕其中，但却并未出手，只是持剑对准准中间的少年，保持着距离。

少年看着这些人，眼底泛起寒光，他是真想杀了这些人，可这些人中，大部分的人都是真人境巅峰，两方实力相差不大，他能与这些人交手后迅速逃脱，也是靠着这一身得天独厚的轻功，和自小便练起的身法。

可若要杀了杀了他们，他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再者，这些人，还不能死……

少年冷冽的目光游走在众人身上，最终停在了身前的人身上。

他并未拔剑，只是负手而立，感受到他的视线，他才像是刚有所察觉般回望过来。

他便是这些人的领头者，若是慕容楚彧没记错，他应当叫：玄寒。

慕容楚彧微微蹙眉。

这人武功绝对在他之上，可一路跟来，这人却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观望。

除他之外，似乎还有一人也是。

他最先和那人交了一次手，那人武功也是天师境，可最后这几次交手，他却没在碰到那人。

玄寒沉默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开口，空气一瞬间寂静了下来，玄寒见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眉语间有些无奈。

他向前走了一步。

“小殿下，你若乖乖回城，我们前尘旧账，一笔勾销，如何？”

少年眼底有过一闪而过的杀意，他轻笑一声：“你别忘了，一年前的围杀之局，是你们败了，本王说了，这债，你们的还！”

玄寒只是笑了笑：“若我说，我们亦是身不由己，小殿下信吗？”

话虽如此，但当年之事，他们的确有错。

到底是北域国人，对于皇室，时至今日，他们心中，依然存有敬畏之心。

只是在慕容楚彧看来，他们这点敬畏之心，跟他们的利益比起来，不足为重。

出城这过多时日以来，他听得最多的话，便是身不由己。

但他没办法深刻体会，从小到大，慕容泽宇为他谋划好了一切，他这前半生，顺风顺水，未逢半点挫折。

就像那日在问筠外城，他偶然在街上听到萧祁渊对慕容泽宇说的那句话：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他该如何成长。

——“这世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入局太深，没办法全身而退，可十一还小，我不能让他走上跟我一样的路，他不会的，我会一点一点教给他，可有些东西，他绝不能碰……”

这是慕容泽宇的回答，那时，也是慕容楚彧第一次在他哥哥口中，听到“身不由己”这四个字。

但其实，慕容泽宇的回答，并不止于此，只是慕容楚彧强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话罢了。只是他越不去想，这些话，反而更加清晰。

——“我想去看看，北域的大好河山，想去感受，师父所说的那个江湖，侠肝义胆，豪情遍地的江湖，可我这一生，注定不能肆意行走江湖。从我幼年时候第一次出手的那一刻，他们便将我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我当时还只是孩童，他们都会认为，我会是他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就算我现在什么都不做，就出去随便转转，他们也会以为，这是我的一步棋。执棋者做久了，就算你真的放下，他们也会认为，你还在操纵着这盘棋局。师父说的那个江湖……我怕是体会不到了……”

——“可是十一不一样，他喜欢江湖，时至今日，他对江湖依然满是憧憬，这就是我想要的。”

——“管他千疮百孔，任他烈焰焚身，我心无悔。”

——“他叫我一声哥，我该护着他的……他除了这阵法之术，其他的哪样不是我教的，既然是我教的，便该由我护着。”

“这么说……”玄寒见人出神许久，笑了笑：“小殿下是铁了心的不愿回城？”

少年回神，盯着他看，一语不发，但这周身的气质，倒是让玄寒在他身上，看到了慕容泽宇的影子。

可若说影子，倒不如说是他心中的另一个慕容泽宇，一个，未被卷入这场天下风波的慕容泽宇。

“一年前的围杀，又不只有我们，小殿下都能和外人握手言和，为何对自己人，就非得赶尽杀绝。”

慕容楚彧嗤笑一声，轻掀眼眸：“自己人？你配吗？”

那人顿了一瞬，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可眼底还是闪过一丝苦味：“皇室中人，我们自是尊敬有加，当年事发突然，将小殿下牵扯其中，也纯属巧合，但……且不说我们配与不配，可小殿下暗中将当年参与那次围杀的他国杀手扣押，与他们做了交易，如今又有意放猛虎归山，不知此事，二殿下是否知晓？又是否会同意小殿下所为？”

慕容楚彧眸光渐渐平淡，这人只是提了一嘴慕容泽宇，便能将他的冷意打散，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一变化。

但这放猛虎归山？又是从哪儿传出的谣言。

且不说这所谓的猛虎自己都不想回，再者，他可从未说过这种话，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表示。

两方对峙之时，森林中突然出来一阵阵声音，靠近森林一侧的杀手立刻调转剑锋，指向森林之中。

不多时，映着月光，森林中出现若隐若现的背影，乌泱泱的一大群，在向着这边缓缓移动。

那边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脚步渐渐停了下来。空气中，刀刃出鞘声连绵不绝。

正逢此时，一袭黑衣的林攸从侧面闪出，看着不远处的人，他一拍脑门，故作懊恼，将声音控制在了合适的范围之内。

“本来还想来灭灭这位小殿下的锐气，结果他竟带了这么多人来，我这准备再多的暗器，也打不过呀！”

他连连叹气，摆摆手，似是丧失了斗志：“算了算了，打不过我还躲不起吗？”

走了两步，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倒退了回来，睁着眼便开始说瞎话：“那个，各位大哥，放了手的去，以你们的实力，绝对干得过他们，永宁暗影卫算什么，在你们眼前，都不够看的。”

他着重咬了“暗影卫”的字眼，说完，他赶忙转身撤了。

剩下的人相互望了望，有些迟疑，永宁暗影卫，这下麻烦了。

可如果不是呢？

可他们刚在不久前，和一队皇室暗影卫交了手，那些人腰间佩戴的，正是永宁暗影卫的令牌。

还有就是……领头的那位回想起不久前，那些暗影卫的领头人。

他记得那个人——毒宗永谕。

毒宗永谕消失了这么久，曾经日日受着焚心之苦都不愿听令于人，如今却甘愿对人俯首称臣。

可这些不重要，毕竟，这是塬恚的事，与他们无关，重要的是，对上毒宗永谕，他们是真的没有胜算。

而对面，与林攸同步的。

林攸一出现，慕容楚彧就露出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简单理了理衣袖，淡蓝色的衣衫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单手负在身后：“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你们失算了。”

玄寒抬眸看向那边，夜黑风高，但他依旧看得清，对面领头人，是林攸。

和这位交手两年多，他们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和林攸的关系，所以，在他们这些人看来，林攸能带来暗影卫，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可玄寒并不认为，这些人是暗影卫。

从这位小殿下步入桑予城开始，他便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如今这桑予城中，永宁暗影卫，不过二十来人。

这些人，应当是被算计了。

他勾唇浅笑，若非他为今日之事谋划了许久，恐怕，也要上这位的当了。玄玉王教出来的人，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不过这兵行险招，若是他没记错，二殿下最容不得的，便是此招。

小殿下，不好过啊……

不过，既然棋局已定，他也该入了。

一切，就快结束了，黑夜之后，必定是光明……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勾唇一笑，朗声道：“殿下，好计谋啊！”

这话一出，直接将对面心中之疑打散。

果然是永宁暗影卫！

少年一笑，闪身跃入包围圈，纵身跃上枝头，两方人都还未有反应，慕容楚彧双手快速摆动，无数烟雾弹在地上，在空中炸响，林中瞬间烟尘四起，烟雾瞬间将他们笼罩，慕容楚彧闪身下树，朝两边同时放出两道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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