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2）

晨光斜斜地透过教室百叶窗，在黑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姜盼握着粉笔的手指微微发颤，身后传来窸窸窣的翻书声，她知道，那道灼热的视线正牢牢钉在自己后颈。

“今天我们来讲——”她的声音突然卡顿，备课笔记里夹着的照片滑落出来。照片上是她昨晚在公寓楼下的背影，角度刁钻，连她睡衣袖口的蕾丝花纹都清晰可见。后排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姜盼迅速将照片塞进抽屉，余光瞥见裘文东托腮轻笑，指节一下下叩击桌面，像是某种隐秘的暗号。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姜盼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教室。走廊转角处，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喘气，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置顶对话框里跳出新消息，裘文东发来一张截图，正是她刚删除的那张照片备份，下方跟着一行字：“老师，你删照片的样子真可爱。”

“姜老师？”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姜盼回头，看见体育系的陆川抱着篮球站在不远处，阳光将他小麦色的皮肤照得发亮，“听说你在找心理社团指导老师？我......”

“她不需要。”阴鸷的声音突然插入。裘文东不知何时出现在陆川身后，校服领口歪斜，眼镜片后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匕首，“姜老师很忙，陆同学还是管好自己的训练吧。”

陆川皱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裘文东上前半步，身上隐约传来雪松混着铁锈的气味，“毕竟——”他故意贴近姜盼耳畔，压低声音，“老师的时间，早就被我预约满了。”

姜盼猛地推开他，转身跑向楼梯间。她听见身后传来激烈的推搡声，还有裘文东带着笑意的威胁：“离她远点，不然你会后悔的。”

深夜的公寓，姜盼将所有门窗反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茶几上堆着十几封匿名信，字迹工整得可怕，每封信里都夹着她不同时期的照片：在图书馆找书的侧影、在便利店买咖啡的瞬间、甚至去年冬天滑雪时的模样。最下方压着的信封里，躺着一枚沾着泥土的铃铛，和那天裘文东摇晃的一模一样。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陌生号码的视频通话请求。姜盼颤抖着接通，画面里一片漆黑，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三秒后，镜头突然切换，她看见自己公寓的后巷，月光下，裘文东戴着兜帽倚着墙，指尖把玩着她今早落在讲台上的发圈。

“老师猜我在哪里？”他的声音像是裹着蜜的毒药，“猜猜看，我离你有多近？”

姜盼惊恐地挂断电话，跑到窗边张望。楼下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积水里投下扭曲的光斑。她转身时，却听见门锁传来细微的响动，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咔嗒”一声，门缓缓推开。裘文东穿着黑色卫衣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纸箱，脸上带着无辜的笑容：“老师，我来给你送礼物。”他将纸箱放在桌上，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姜盼用过的东西：喝过的咖啡杯、弄丢的口红、甚至上周换下的发绳。

“你怎么进来的？！”姜盼抓起茶几上的花瓶，声音发颤。

裘文东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她公寓的门禁卡照片：“老师记性真差，昨天在办公室，你不是亲手把门禁卡递给我帮你拿快递吗？”他逼近一步，眼神炽热得可怕，“我等这天等了好久，从你在新生典礼上念欢迎词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只能是我的。”

姜盼后退时撞翻了椅子，花瓶摔在地上碎成几片。裘文东却毫不在意，继续逼近：“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对其他男生笑，我都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他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狰狞的疤痕赫然在目，“这里刻着你的名字，他们碰过你的地方，我都会用刀片消毒。”

“疯子！”姜盼尖叫着冲向门口，却被裘文东一把拽住手腕。少年将她抵在墙上，呼吸滚烫：“对，我是疯子，只对你发疯的疯子。”他的嘴唇擦过她颤抖的眼睑，“老师，别躲了，你逃不掉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姜盼拼命呼救，裘文东却捂住她的嘴，从口袋里掏出注射器。透明液体在针管里晃动，他贴着她耳边低语：“别怕，只是让你睡一会儿，等你醒来，我们就去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千钧一发之际，破门声响起。陆川带着保安冲了进来，裘文东迅速将注射器藏进袖口，恢复成那副苍白无害的模样。姜盼瘫坐在地上，看着他被保安带走时，仍死死盯着自己，嘴角勾起病态的笑意，无声地说了句：“我会回来的。”

第二天，学校公告栏贴出通报：心理学系学生裘文东因严重骚扰教师停学处理。姜盼望着窗外的蓝花楹，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银杏项链。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定位——是城郊的废弃疗养院。备注名只有三个字：来找我。

夜色笼罩的疗养院，姜盼握着手机推开生锈的铁门。月光从破碎的玻璃窗照进来，走廊尽头传来铃铛的轻响。她循着声音走去，看见裘文东坐在轮椅上，手腕缠着绷带，眼神却依旧疯狂：“老师，你终于来了。”他伸出完好的手，“过来，让我抱抱你。”

姜盼后退半步，却听见身后传来铁门关闭的声响。裘文东轻笑出声：“我说过，你逃不掉的。”他摇响铃铛，暗处涌出十几个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这次，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窗外的蓝花楹在风中摇曳，像是无数双苍白的手在挥舞。姜盼望着裘文东眼底翻涌的占有欲，终于明白，这场始于课堂的邂逅，早已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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