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3）

疗养院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气味，姜盼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十几个黑衣人沉默如影，他们帽檐下露出的脖颈处，都印着与裘文东腕间铃铛相似的银色刺青。

"裘文东，你到底想干什么？"姜盼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裘文东转动轮椅靠近，绷带渗出的血渍在白纱布上晕开诡异的花。他伸手想要触碰姜盼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开。少年脸上的笑意未减，只是眼底翻涌的偏执愈发浓烈："老师，你看这疗养院多安静，正适合我们重新认识彼此。"

他拍了拍手，黑衣人立刻行动起来。有人搬来软垫铺在破旧的沙发上，有人点燃熏香驱散霉味，还有人端来精致的甜点和热茶。姜盼注意到瓷碟边缘印着的银杏叶花纹，与她颈间的项链如出一辙。

"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裘文东拿起一块马卡龙递到她面前，"记得你说过，喜欢法式甜点。"见姜盼没有接的意思，他轻叹一声，"老师还是这么倔强。没关系，时间还长。"

姜盼握紧拳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犯法？绑架、非法拘禁......"

"嘘——"裘文东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他突然扯开绷带，露出手腕上新添的伤口，皮肉翻卷间，赫然是未刻完的"姜"字，"每次想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空荡荡的，只有刻上你的名字，才能好受一点。"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姜盼别过脸，强压下胃里的不适。她注意到走廊尽头有扇半开的铁门，门外似乎是通往地下的楼梯。就在她思索脱身之计的时候，裘文东的手机突然响起。

"让他们进来。"少年接完电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老师，给你介绍几位客人。"

片刻后，邱敏踩着细高跟走进来，身后跟着神色阴沉的贺阳。看到姜盼的瞬间，邱敏夸张地捂嘴："哎呀，这不是邬童的前女友吗？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姜盼皱眉："你们和裘文东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裘文东转动轮椅到她身边，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肩上，"邱小姐想拿到邬童手里的资源，而我，想要老师。各取所需罢了。"

邱敏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划过姜盼的脸颊："本来想让你乖乖离开邬童，没想到这小子更心急，直接把你绑来了。不过也好，省得我动手。"

贺阳始终低着头不说话，额角的冷汗不断滴落。姜盼突然想起辅导员说过的话，心中一动："裘文东，你母亲来找学校那次，是不是和邱敏有关？"

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阴冷："老师果然聪明。可惜，知道得太多可不是好事。"他转头看向邱敏，"把东西给她看。"

邱敏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甩在桌上，画面里，姜盼的父亲正在工地搬砖，母亲在菜市场卖菜，每一张照片都标注着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要是不想你爸妈出事，就乖乖听话。"邱敏踩着高跟鞋碾过照片，"邬童那个蠢货，以为给你点钱就能打发，还是裘少的方法管用。"

姜盼感觉血液直冲头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们敢动我父母试试！"

"我怎么舍得让老师难过？"裘文东握住她颤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保证他们平安无事。"他转头看向邱敏，"你们先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邱敏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离开。贺阳临走前，偷偷塞给姜盼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写着："凌晨三点，后山。"

夜幕降临，疗养院的灯光忽明忽暗。裘文东让人给姜盼安排了单独的房间，门口守着两个黑衣人。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反复思索贺阳留下的纸条。凌晨两点，她假装肚子疼，吸引守卫注意力。趁他们去叫医生的间隙，悄悄溜出房间。

后山的树林里漆黑一片，姜盼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突然被人捂住嘴拖进灌木丛。"别出声，是我。"贺阳的声音带着颤抖，"裘文东疯了，他要把你永远关在这里。我......我良心不安。"

"为什么帮我？"姜盼压低声音。

贺阳沉默良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姜盼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笑得灿烂："你不记得了？十二年前，在孤儿院，是你每天给我讲故事，教我认字......"

姜盼猛地想起，小时候确实经常去孤儿院做义工。她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铃铛声。贺阳脸色大变："快走！他来了！"

姜盼转身想跑，却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裘文东举着手电筒，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人，手中的棍棒泛着冷光。"老师，想跑？"少年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贺阳，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敢背叛我？"

不等贺阳解释，黑衣人一拥而上。姜盼想去帮忙，却被裘文东紧紧抱住。她听见贺阳的惨叫声在夜色中回荡，泪水模糊了视线。"看，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裘文东在她耳边低语，"老师，只有我才是你的依靠。"

回到疗养院，姜盼被关进地下室。铁门重重关上的瞬间，她看见裘文东手腕上的伤口又深了几分，新刻的"姜"字还在渗血。少年隔着铁栏，温柔地说："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就放你出去。在那之前......"他举起铃铛晃了晃，"好好休息，老师。"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姜盼蜷缩在角落，耳边还回荡着贺阳的惨叫。她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局，而裘文东的病态迷恋，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可怕。这场困局，不知何时才能迎来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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