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网,将姜盼困在单人病房里。她机械地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第十三次伸手去摸颈间,却只触到空荡荡的皮肤——那枚素银项链早已在那场混乱中遗失。床头柜上的药物按时摆放着,可她总记不清哪些已经服下,哪些还未入口。
"姜老师?"邬童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他推门而入时,黑色皮衣上还沾着昨夜追捕嫌疑人留下的泥渍。他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掀开盖子,白粥的热气氤氲而上,"我煮了你最爱喝的山药粥。"
姜盼茫然地抬头,眼前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她张了张嘴,却把"你是谁"咽回喉咙里。记忆像被撕碎的拼图,零散的片段不时在脑海闪现:实验室里泛着蓝光的注射器、裘文东偏执的笑容、还有无数个镜中扭曲的自己。但这些画面稍纵即逝,只留下尖锐的头疼。
手机在枕边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让她浑身发冷。照片里,干枯的白玫瑰被放置在她公寓的梳妆台上,花瓣间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是熟悉的凌厉风格:"老师连自己的家都忘了吗?" 她猛地转头看向窗外,却只看到医院围墙外摇曳的树影。
何苏叶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门口,浅灰色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可测。他举起手中的档案袋:"受裘氏集团委托,为姜老师做一次心理评估。"他抽出里面的测试题,纸页间飘落一张旧照片——是姜盼在校园里讲课的模样,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我的所有物"。
邬童立刻挡在病床前,战术靴重重踏在地面:"她现在经不起刺激,你最好离开。"
"邬警官这是欲盖弥彰?"何苏叶推了推眼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据我所知,姜老师最近经常忘记吃药,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姜盼苍白的脸,"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研究专家,如今却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多讽刺。"
深夜,姜盼在噩梦中惊醒。黑暗里,她听见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颤抖着打开床头灯,她看见衣柜门虚掩,里面挂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正是裘文东常穿的款式。她走近触碰,口袋里掉出一支鎏金钢笔,笔帽上还沾着暗红的痕迹。
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实验室里的生死抉择、裘文东用身体替她挡住致命攻击的瞬间、还有他临终前那句"老师,活下去"。可当她试图抓住这些片段,头疼欲裂,那些画面又化作泡影。
日复一日,症状愈发严重。姜盼开始混淆现实与虚幻,有时把邬童认成裘文东,对着空气说话;有时又坚信自己还在讲台上授课,对着墙壁书写板书。唯一清晰的,是对那支鎏金钢笔的执念,她将其藏在枕头下,像守护珍宝。
某个雨夜,病房的窗户被狂风撞开。姜盼在朦胧中看见一道黑影翻入,那人身上带着雪松香水味,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老师,我来接你回家。"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任由对方将她抱起。
等邬童带着警察赶到时,病房里只剩散落的药片和那支鎏金钢笔。监控显示,带走姜盼的人穿着裘氏集团的定制西装,手腕上戴着宝格丽的蛇形手链,在暴雨中走向一辆黑色迈巴赫。而此时的姜盼,正安静地靠在陌生男人怀中,恍惚间觉得,这拥抱既熟悉又令人安心。
三个月后,警方在城郊的废弃庄园发现了姜盼。她穿着纯白的连衣裙,颈间戴着崭新的素银项链,周围摆满干枯的白玫瑰。当医生询问她的名字,她却笑着指向墙上巨大的油画——画中她被锁链束缚,而戴着面具的男人温柔地凝视着她,角落里用血写着:"你永远是我的,老师。"
病历本上,诊断结果写着:"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引发早期阿尔茨海默病症状,记忆严重缺失,对特定人物及物品存在病态依赖。" 而在姜盼始终紧握的掌心,藏着半枚破碎的红宝石,正是裘文东领带夹上的装饰。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降下又升起,只留下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在空气中悄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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