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与澄（3）

第三章 深宅里的晨昏线

凌晨四点五十分，老式闹钟的金属铃在逼仄的出租屋里炸响。杨桃子摸黑关掉闹铃，手指不小心蹭到床头柜上的止痛片药盒——那是给母亲寄药时顺带买的，缓解她因长期卧床而酸痛的关节。窗外还飘着细雨，她对着镜子涂抹素颜霜，试图掩盖眼下青黑，却发现脖颈处不知何时被档案柜硌出了淡红的痕。

出租车停在梧桐掩映的别墅区时，晨雾正浓稠得化不开。杨桃子踩着被雨水打湿的鹅卵石小径，数到第三栋别墅时，门牌号在晨雾中泛着冷光。指纹锁发出"滴"的轻响，她屏住呼吸推开门，雪松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玄关处整排意大利手工皮鞋在感应灯下亮起，杨桃子弯腰换鞋时，听见二楼传来淋浴的水声。她打开手机备忘录，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昨夜查到的注意事项：杨澄早餐习惯喝现磨蓝山咖啡，不加糖；衬衫要熨烫出120度的笔挺折痕；今日行程新增与新加坡客户的视频会议......

厨房的咖啡机发出嗡鸣，杨桃子盯着刻度杯里逐渐注满的深褐色液体。当她端着托盘走向书房时，正撞见裹着浴袍的杨澄。他的头发还滴着水，胸膛大片肌肤裸露，锁骨下方有道狰狞的疤痕，像条蛰伏的蜈蚣。

"愣着干什么？"杨澄接过咖啡杯，指尖擦过她手背，"把桌上的文件按紧急程度分类，半小时后我要。"他转身时，浴袍下摆扫过她的小腿，带着沐浴露的柑橘香。杨桃子低头整理文件，发现最上面那份是杨氏集团海外并购案的机密资料，封皮上印着醒目的"仅限总裁阅览"。

书房落地窗外，雨势渐大。杨桃子将文件分类完毕，抬头看见杨澄正倚在门框上抽烟。他换了件白色真丝睡袍，松垮地挂在身上，腕表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过来。"他弹落烟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杨桃子走到他面前，闻到他身上混合着烟草与雪松的气息。"昨晚的晚宴，"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表现得像只受惊的兔子。"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力度不轻不重，"我不喜欢带不出手的东西。"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杨桃子浑身一颤。她想起抽屉里的粉钻手链，想起母亲视频里欣慰的笑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会努力适应。"杨澄盯着她眼底的倔强，突然笑出声，松开手时在她唇上留下一抹烟草味："记住，你是我的人，连呼吸都是。"

十点整，杨桃子抱着会议资料走进会议室。董事们的目光像X光般扫过她的藏青色职业装，前排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杨总，新来的助理？看着还不如秘书专业。"会议室响起压抑的轻笑，杨桃子感觉耳尖发烫，却听见杨澄漫不经心地开口："她能记住我所有喜好，你们能？"

会议进行到一半，杨澄的手机在桌面震动。他瞥了眼屏幕，起身时踢到桌下的电源线，投影仪瞬间黑屏。咒骂声中，杨桃子蹲下整理线路，却发现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备注为"林小姐"的短信框里，躺着句暧昧的"想你"。

"看够了？"头顶传来杨澄的声音。杨桃子慌忙抬头，撞进他晦暗不明的眼神。他弯腰捡起手机，指尖擦过她耳后："不该看的东西，会长针眼。"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颈，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董事们重新开始的讨论。

午休时间，杨桃子在员工餐厅要了份清炒时蔬。手机突然震动，银行APP弹出消息：账户到账三万元。汇款备注写着"劳务费"，汇款人是杨氏集团财务部。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想起杨澄今早说的"连呼吸都是我的"，突然觉得这三万元沉甸甸得可怕。

下午陪杨澄去见客户时，暴雨倾盆。他撑着黑伞走在前面，西装裤脚被雨水浸湿。杨桃子小跑着跟上，高跟鞋突然打滑，整个人向前栽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落入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走路都不会？"杨澄皱眉，却没有立刻松手。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杨桃子听见他胸腔震动的声音："晚上陪我去参加游艇派对，别再出丑。"松开她时，指尖在她腰上多停留了半秒。

夜幕降临时，杨桃子站在更衣室镜子前。衣柜里挂着的香槟色晚礼服价值不菲，吊带设计露出大片肩颈。她颤抖着穿上，锁骨处的粉钻项链是杨澄派人送来的——和那条手链同属一个系列。

游艇甲板上，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杨澄端着威士忌走来，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勉强及格。"他伸手将她耳后碎发别到耳后，动作亲昵得像对恋人。不远处，几个名媛窃窃私语，杨桃子听见"金丝雀"三个字，指甲掐进掌心。

"害怕？"杨澄凑近她耳边，"别怕，有我在。"他的手按在她腰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远处烟花在海面炸开，杨桃子望着他侧脸被映亮的轮廓，突然分不清这是交易还是陷阱。当他的唇即将贴上她的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杨澄咒骂一声，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骤变。他松开杨桃子，快步走向船舱。杨桃子站在原地，晚礼服被海风掀起，露出纤细的脚踝。甲板上的音乐还在继续，她摸出手机，母亲发来新消息："桃子，今天有人送来了进口特效药，是不是你......"

船舱内传来杨澄愤怒的咆哮声，混着瓷器碎裂的声响。杨桃子抱紧双臂，突然觉得这海上的繁华像场盛大的骗局。她低头看着粉钻项链，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如同她与杨澄之间这场注定失衡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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