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与澄（2）

第二章 晨雾中的桎梏

凌晨五点，杨桃子的手机在枕边震动。窗外的月光还未完全褪去，她摸黑起身，对着镜子仔细整理衬衫领口。衣橱里挂着仅有的两件职业装，昨天被香槟浸透的那件还在阳台滴水，水珠顺着衣架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深秋的风裹着寒意钻进楼道，杨桃子骑着自行车穿过胡同。路边早点摊的热气氤氲在路灯下，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最终只是加快了蹬车的速度。杨氏集团总部大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玻璃幕墙折射出冷冽的光，像座不可逾越的堡垒。

当她踩着七点五十分的点冲进总裁办公室时，杨澄正斜倚在真皮沙发上。他换了一身藏蓝色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表盘闪着幽光。听见脚步声，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财经报纸，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和微微发乱的头发上停留片刻：“比我想象的准时。”

杨桃子攥紧包带，办公桌上摆放的日程表密密麻麻。从早间例会到跨国视频会议，从商务宴请再到高尔夫球局，每一项活动旁都标注着不同的注意事项。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钢笔尖在纸面留下深色的墨痕：“杨总，需要我做什么？”

“先把这些文件归档。”杨澄指了指桌上堆叠如山的资料，“下午陪我去参加慈善拍卖会。”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雪松香水的气息，经过杨桃子身边时，突然伸手将她歪掉的工牌扶正。这个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杨桃子感觉脖颈处的皮肤泛起细密的战栗。

档案室的白炽灯有些闪烁，杨桃子踮起脚将文件放进顶层的柜子。木质地板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当她伸手去够最远处的文件夹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杨澄倚在门框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机：“听说你是京大经济系的高材生？”

杨桃子的手指在文件边缘顿了顿：“是。”“成绩不错，还拿过国家奖学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杨桃子脊背发凉。她转身时，看见他手中捏着一份档案，正是自己的个人资料。

窗外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光影。杨澄走近两步，档案袋“啪”地甩在桌上：“父亲生病，母亲瘫痪在床，助学贷款还有十万没还。”他低头点燃雪茄，烟雾缭绕中，眼神像淬了冰，“杨桃子，你说我该怎么利用你呢？”

这句话像把利刃刺进心口。杨桃子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会努力工作，尽快还清债务。”“努力工作？”杨澄轻笑出声，雪茄烟灰落在她脚边，“在我这里，光努力可不够。”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档案柜上。

木质柜子硌得后背生疼，杨桃子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雪茄味。“明天陪我出席晚宴，做我的女伴。”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穿得体面点，别给我丢人。”说完，他松开手，转身离开档案室，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杨桃子跌坐在椅子上，手腕上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窗外传来保洁阿姨拖地的声音，混着远处复印机的嗡鸣，在空荡荡的档案室里回荡。她翻开笔记本，在扉页写下“忍耐”两个字，字迹被钢笔压得很深。

下午的慈善拍卖会在半岛酒店举行。杨桃子跟在杨澄身后，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宴会厅里珠光宝气，她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职业装，突然感觉呼吸困难。杨澄似乎察觉到她的局促，伸手揽住她的腰：“别紧张，笑一笑。”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杨桃子浑身僵硬。拍卖师的声音在大厅回荡，一件件拍品被拍出天价。当一尊明代青花瓷瓶以八百万落槌时，杨桃子听见身旁贵妇们的窃窃私语：“杨澄身边的新人？看着土里土气的。”

杨澄端起香槟杯，轻抿一口：“想要吗？”他指了指展示台上的翡翠项链，绿色的宝石在灯光下流转着迷人的光泽。杨桃子摇头，却听见他在耳畔低语：“想要就告诉我，我可以让它属于你。”

这句话让她想起早上出门时，母亲发来的短信。老家的房子漏雨，维修需要一大笔钱。杨桃子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印记。就在这时，拍卖师宣布下一件拍品——一条镶嵌着粉钻的手链。

“五百万起拍！”杨澄举起号牌，声音盖过全场的议论。杨桃子震惊地看向他，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竞价声此起彼伏，最终，这条手链以一千二百万的价格成交。

“送给你。”杨澄将丝绒礼盒塞进她手里，“戴着它出席晚宴，别让我失望。”杨桃子看着礼盒，感觉它重如千斤。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太过耀眼，她突然有些头晕，借口去洗手间，逃也似的离开了会场。

走廊的落地窗外，夕阳将城市染成金色。杨桃子倚着墙壁，打开礼盒。粉钻在暮色中闪烁，像无数细碎的星光。她摸出手机，银行账户余额的数字刺痛双眼。远处传来服务生推车的声音，叮铃哐啷的声响中，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当她回到宴会厅时，杨澄正在和几位商界大佬交谈。看见她戴着粉钻手链走来，他的眼神暗了暗，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这是我的女伴，杨桃子。”众人的目光像潮水般涌来，杨桃子强撑着微笑，感觉自己像个被展览的玩偶。

晚宴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杨澄的司机将车停在酒店门口，他拉开车门，示意杨桃子上车。车内的氛围有些压抑，杨澄解开领带，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明天早上六点，来我公寓。”

杨桃子握着粉钻手链的手紧了紧：“杨总，我……”“我说过，别让我重复第二遍。”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后退，杨桃子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感觉陌生又迷茫。

回到出租屋时，母亲发来视频通话。视频里，母亲躺在病床上，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桃子，村里修路的钱凑齐了，说是好心人捐的。”杨桃子看着手机屏幕，喉咙发紧。粉钻手链在台灯下闪烁，像个无声的嘲讽。

她挂断电话，将手链锁进抽屉最深处。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杨桃子蜷缩在狭小的床上，听见楼下夜市的喧闹声。明天六点，又将是新的开始，而她与杨澄之间，这场交易般的关系，正在将她拖入更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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