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商难的劳斯莱斯停在暴雨倾盆的巷口时,雨刮器正烦躁地刮着水幕。他隔着防弹玻璃看见谢言资被按在墙上,白色T恤洇成半透明,后颈有道血痕蜿蜒进衣领——那是他曾在草稿纸上临摹过无数次的弧度。
“先生,这群人是本地帮派——”助理的话被打断。林商难扯掉领带摔在真皮座椅上,下车时皮鞋踩过积水溅湿裤脚。他十五岁时在篮球场见过谢言资三步上篮的样子,此刻却只能看着少年被混混掐住下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放开他。”林商难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冷硬,袖口的定制袖扣在车灯下泛着冷光。混混们回头时,他看见谢言资睫毛剧烈颤动,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满是戒备。七年前,谢言资在教室后排给他递薄荷糖时,眼睛也是这样亮的。
“林少爷,这不关你的事。”领头的刀疤脸舔了舔嘴角,“这小子欠了我们钱——”
“多少?”林商难打断他,从西装内袋抽出支票簿。谢言资突然剧烈挣扎,雨水混着汗水从他下巴滴落:“不用你管!”
这句话像把生锈的刀,剖开记忆里潮湿的夏天。那时林商难总在课间装睡,等谢言资用铅笔戳他后背,说“喂,数学卷子借我抄抄”。后来他去国外念金融,谢言资的消息渐渐变成朋友圈里模糊的身影——在便利店值夜班的模糊侧脸,在工地搬砖时被晒红的后颈。
“十万。”刀疤脸狮子大开口。林商难刚要落笔,谢言资突然发力撞开混混,踉跄着冲进雨里。林商难追过去时,看见他躲在垃圾桶旁剧烈喘息,雨水顺着喉结滚进敞开的领口。“为什么躲我?”林商难按住他肩膀,触到突出的肩胛骨,“当年你说等我考上大学就——”
“林少爷。”谢言资别过脸,睫毛上挂着水珠,“现在不是七年前了。”远处传来警笛声,混混们骂骂咧咧四散。林商难看着谢言资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在墙上。薄荷烟的味道混着雨水冲进鼻腔,和记忆里的夏日完全重叠。
“我找了你三年。”林商难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西装外套不知何时披在谢言资肩头,“那天在机场,你塞给我的纸条——”
“早该忘了。”谢言资低头盯着他擦得锃亮的皮鞋,“我这种人——”
“你哪种人?”林商难捏住他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见少年眼底翻涌的暗潮,“是会在我低血糖时塞糖果,会把生活费分我一半,会在我被父亲骂时说‘林商难你明明很棒’的人?”
谢言资猛地推开他,烟盒掉在积水中。林商难看见他弯腰去捡,后颈的血痕在路灯下泛着狰狞的光。七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看着谢言资冲进雨里,怀里抱着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因为缴不起学费。
“我现在有个项目在招标。”林商难摸出名片塞进他口袋,指尖触到他发烫的皮肤,“明天上午十点,来我的办公室。”谢言资捏着名片的手在发抖,纸角刺破掌心渗出血珠。远处的霓虹映在他瞳孔里,像当年偷偷藏在课桌下的萤火虫小灯。
劳斯莱斯再次启动时,林商难从后视镜里看见谢言资站在巷口,西装外套被风吹得鼓起。他摸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查清楚谢言资的所有债务,另外——”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给研发部打电话,今年的公益项目提前启动。”
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林商难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想起谢言资在毕业纪念册里写的话:“你是我贫瘠青春里的月亮。”此刻他终于懂得,月亮从未远离,只是需要有人为它拨开乌云。
车在十字路口停下,林商难突然摇下车窗。谢言资正站在公交站台,西装外套披在头上挡雨。他鬼使神差地按下车喇叭,看见少年转身时,眼里有星光在晃动。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月光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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