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所有糖都是甜的（2）

次日清晨，在蒙蒙细雨中,他背着行囊离开,为他送行的只有红霁先生.

"真的不叫红祈安来送你吗?"红霁先生递给了他一柄伞.

"不了,我怕我舍不得走,怕往事如流."

"吃颗糖吧."红霁先生递给了他一颗糖:糖纸与天帝赐于的陷井有七分相似.

"你也学了不少本事,未来会顺利的.

他苦笑一声,接过糖含在口中,只有淡淡的咸味和苦涩，那是泪水的味道.他曾无数次被赶出自己心中的家;被城管举着警棍赶出桥洞,被清洁工举着扫把赶出自己辛苦搭好的草篷,他都没有不舍,更没有怀念,只会默默连根拔除那片灯花:这里不再是我家了.亲手拔除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没什么比此更令人心痛了.但这次,他没有拔除屋顶的灯花,却比以前更加心痛不舍,这次他想念的是仍在屋中沉睡的少年.

他从此离开,一去不复返.

他一直很想念红祈安,,也曾在红霁先生家门口偷偷徘徊,试图偶遇红祈安,和他解释一切.但他没再见过红祈安.终于有一次,他趁红霁先生本该外出演出的时间去敲红霁先生的大门,但给他开门的不是红祈安,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老者

"哪里辛的小乞丐!这里没钱!哪来的回哪儿去!"老者暴躁地关上了大门."爷爷!这里原来的住户呢?我不是来要饭的!我只是想找人."郁祈安依旧敲着门,回应他的只有自己敲门敲出的回声.

"你说红霁先生吗?"有一位邻居正好路过,见到他,停下了脚步"他搬走了,好像是为了红祈安上学的事..:"

"搬走了.."他喃喃地重复着,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在这个城市呆了这么多天,忍受了邻居这么多流言飞语和鄙夷目光,只是为了离红祈安近一点,为了能看见他,但他却早就离开了,那自己也没有呆在这里的意义了.

他离开了这个城市为了生活,试过各行各业,最后兜兜转转又做回魔术师

"你没有家,对吧?"一个同他年龄差不多的金发男孩在他演出后来找他"我也一样!我父亲长期不在家,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你不然来我家吧!"

他婉拒了男孩.他当然渴望拥有一个家,也渴望不再漂泊,但他曾无数次被从自己认为的家中赶出来,被赶怕了,打疼了,怕自己喜欢上某个家,却又被无情地赶出来,还要亲手拔除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他以为少年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谁知他却几次三番来找他有一次,他被逼地没了办法,说:我不需要家."

少年愣了几秒,认真地看着他":但我需要,而且你一定也需要,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赶出的,不然.我们拉钩?"

他不知道怎么拒绝少年,不知道怎样拒绝一个纯洁的灵魂,于是他和男孩回了家,一起上学,读书,做一个十四岁孩子该做的事,同时知道了这个男孩叫零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在他身上看到红祈安的影子.

"你未来想干什么?"

"未来啊...没想过一你呢?"

"当警察,维护正义!"他男孩眼里闪着光：“你看电影里的警紧多帅啊"

"当警察.一也许是个好主意"他喃喃道,心里想着:说不定,就能遇见他."

经过警校的训练,他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特警,那年, 他刚满十九岁.

"当卧底?你们认真的吗?"他们递上申请书时局长皱着眉摇了摇头"这个组织藏得很深,有很多奇人异士,有很多情况都是未知.而且你们有可能面对一些残酷的事实:击杀无辜的群众,甚至把枪口对准你爱的人."

他的眼中有一瞬涣散,又重新坚定起来"我确定”他想"世界这么大,恐怕不会再遇见他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无奈.

但他没想到,他在钟花省执行任务时竟看见了红祈安的演出海报。他当即拉上零耀去看.他发现红祈安变了许多:原本纯洁的瞳仁褪去稚气变得坚韧....他变得太多了,以至于他

有些认不出来这个弟弟.

他看见在舞台上的少年眼睛扫过他站的地方时定住了,惊异地眨了贬,眼中情绪十分复杂:惊喜,思念，哀伤,难以至信..台上的少年依然笑着,说着什么,可能周围太吵嚷，可能他心跳地太快,他竟听不清少年的话语,只看见他死死盯自己,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人群让出一条道路,他与红祈安中间阻隔着的攒动的人头迅速稀疏下去,很快,红新安就会来到自己面前.......

但他在最后一刻退缩了,匆匆拉出零耀顶替,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躲什么,怆惶躲开的下一刻内心就被思念包裹,却带着几分庆幸.也许在躲可能会到来的冷雨，也许....只是生疏了,太长时间不见,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不敢再接近他.

他远远得看着红祈安走到零耀面前,眼中闪烁的希望熄灭了,他无奈又失望地苦笑一声,却依旧风度翩翩地邀请零耀做自己的助理.郁祈清明白:红祈安本想邀请的人是自己.

他承认自己有一丝遗憾但不后悔.

"你和台上那位魔术师到底什么关系啊?"事后零耀调侃道

"不知道."他苦笑一声"家人,朋友,恋人.....都算吧"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相认啊?"

"我...还没准备好."

"唉,你们这关系够复杂的....."

"是啊,太复杂了."他在心里感慨一声":以至于我都不知道以什么情感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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