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借烙铁之力，铭刻弑亲之誓

天启三年腊月，东厂督主沈寒舟踏进诏狱刑房时，炭盆里的烙铁正泛着妖异的红光。哑女狱卒跪坐在犯人背后，手中铁烙落下时，焦糊味里竟飘出缕龙涎香。

"沈督主！"属下急匆匆捧来案卷，"这女人烙的'囚'字……您看！"

沈寒舟接过宣纸，指尖突然刺痛。纸上墨迹未干的"囚"字，笔画间竟藏着蟠龙纹样，与他昨夜梦见的龙纹剑鞘如出一辙。他猛然抬头，正撞见哑女被蒸汽氤氲的面容——她右眼尾缀着颗朱砂痣，与他胸前胎记位置分毫不差。

"新刑具。"沈寒舟将缠着银丝的蝎尾鞭扔在刑床上，"试试。"

哑女俯身时，脚踝铁链发出脆响。沈寒舟瞳孔骤缩——那镣铐分明是前朝皇子戴过的长命锁样式，锁眼处还刻着"长乐"二字，正是他幼时乳名。

鞭梢破空声里，哑女后背突然绽开血花。新烙的"奴"字在烛火下扭曲，竟与他胸前胎记组成个完整的镇魂咒。沈寒舟听见自己骨节发出爆响，这咒文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前朝国师镇压太子魂魄所用的禁术。

沈寒舟第一次梦见龙纹剑是在七岁那年。梦里他握着剑柄刺穿龙袍，剑身却突然化作血水，淹没了整座皇宫。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掐着生母的脖子，她颈间狰狞的伤疤还渗着血。

"督主，查到了。"暗卫呈上密档，"这哑女是前朝司刑坊遗孤，十年前大内失火，只有她抱着块烧焦的铁烙逃出来。"

沈寒舟指尖抚过铁烙纹路，突然被烫出血泡。铁锈味里，他看见哑女蜷缩在诏狱角落，手中铁烙正一点点渗出金水——那分明是前朝太子冠冕上的东珠熔成的。

当夜，沈寒舟将哑女锁在东厂密室。烛芯爆响时，她突然抓起烙铁按在自己胸口。"奴"字烙痕下，金丝游走如活物，渐渐拼出半条龙尾。沈寒舟后颈刺痛，那里自出生便有块胎记，此刻正与龙尾缺口严丝合缝。

"你究竟是谁？"他掐住哑女脖颈，却见她张口吐出团青烟。烟尘中浮出前朝太子冠冕，十二旒玉珠后，藏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沈寒舟梦见生母被剥皮那夜，暴雨倾盆。他躲在龙椅下，看着父皇的龙纹剑刺穿母后心口。剑身燃起幽蓝火光，将那张人皮烧成灰烬时，他听见个稚嫩的童声："别怕，我把魂魄分你一半。"

再睁眼，哑女正用烙铁在他胸口游走。焦糊味里混着龙涎香，新补全的龙纹突然活过来，鳞片下渗出金水。沈寒舟闷哼着抓住她手腕，却见她眼中淌出血泪——那泪珠落地成珠，正是前朝太子冠上的东珠。

"原来是你。"沈寒舟突然轻笑，指尖戳进她胸口"奴"字。金丝如蛛网般收缩，将他胸前龙纹映得发亮，"用镇魂咒锁住我的魂魄，再以刑虐续命，我的好皇兄。"

哑女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吼，铁烙"当啷"落地。沈寒舟弯腰拾起时，烙铁突然化作龙纹剑，剑身上还沾着片未烧尽的人皮——正是他生母临死前穿的那件凤袍。

大婚那日，沈寒舟给哑女套上百枷锁。喜服下摆缀满铜铃，每走一步都响起丧音。他牵着她走过九十九级台阶时，忽然想起前朝太子大婚那日，也是这样牵着新娘走过同样的玉阶。

"皇兄可知，我为何要剿灭白莲教？"沈寒舟将哑女按在龙椅上，蝎尾鞭缠住她脚踝，"他们供奉的邪神，可不就是你这位亡国太子？"

哑女后背突然绽开金光，镇魂咒化作锁链缠住沈寒舟手腕。他低头看见自己胸口龙纹正在游走，金水所到之处，皮肉竟恢复成少年时的光洁。而哑女眼尾朱砂痣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片龙鳞状的疤痕。

"你每伤我一次，魂魄便弱一分。"哑女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铁器，"可若没有这些伤，你早被龙纹剑反噬而死了。"

沈寒舟愣怔间，龙椅突然塌陷。他们跌进密道，看见满墙画像——画中人都长着沈寒舟的脸，或穿龙袍，或戴枷锁，最新一幅画着他与哑女交颈而卧，背景是熊熊燃烧的皇宫。

沈寒舟在密室找到半块虎符时，哑女正用铁烙烙自己眼皮。青烟升起处，浮现出前朝太子临死前的场景：他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将龙纹剑熔成铁烙，口中念念有词："以魂为引，以刑为链，锁你百世轮回……"

"所以从我接掌东厂那日起，你便在我身边种下镇魂咒。"沈寒舟握紧虎符，密道突然震动，"用我的杀孽养你的魂魄，用我的鞭笞续你的命。"

哑女突然扑过来，铁烙深深按进他心口。龙纹发出清鸣，沈寒舟看见自己灵魂被扯出体外，半身金甲半身枷锁。而哑女正在消散，她每片衣袖都化作前朝宫女的绫罗，每根发丝都变成太子冠上的珠玉。

"你终究是回来了。"沈寒舟听见自己用两个声音说话，一个冷酷如东厂督主，一个温润如前朝太子，"这次，我要把龙椅劈了当柴烧。"

天启四年春，新帝在龙椅下发现具无头女尸。仵作验尸时，从她胸口"奴"字里找到半块虎符，与东厂密室藏着的半块严丝合缝。而沈寒舟的尸体倒挂在城门上，胸前龙纹闪着金光，脚踝锁链缠着片烧焦的东珠。

有老太监说，昨夜看见两个沈寒舟在宫墙上打架。一个穿飞鱼服，一个穿龙袍，最后都化作青烟钻进了哑女狱卒的铁烙里。那铁烙此刻正在新帝手中发烫，烙面上隐约可见行小字："以吾命续君命，百世轮回亦甘愿。"

百年后，江南有位善制刑具的老铁匠。他打造的烙铁总带着龙涎香，每逢月圆之夜，烙铁便会自己浮到半空，在虚空中烙出个"囚"字。有道人见过后大惊："这是前朝镇魂咒！"

而京城新来的东厂提督，总觉得自己胸口发痒。某夜对镜撕开衣襟，竟看见金鳞在皮下游走。他惊慌失措时，窗外飘进张喜帖，新郎栏写着"沈寒舟"，新娘处却是片空白，只画着个拿烙铁的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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