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前路叵测,却依然有星星点点的星光和路让她且行且珍惜。
五公里,五公里。五公里是多远?操场一圈是多少公里?
天空很蓝,一羽一羽纱一般轻薄的云,鬼斧神工镶嵌在天之尽头,一只轻盈修长的白鹭从校外的农田上飞起,白色婆娑的羽毛与白云非常相似。
和青一中傍山而建,各栋建筑物阶梯鳞次排列,在建的操场像是巨大的泥坎坪,高出下方坡地和围墙很多,视线很好,有种能一览和青县的即视感。
哎,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腰上就酸了起来?
她咬唇,闭嘴,憋气再走,又走了十几步,手臂上也传来酸感。
不会吧,在餐饮店楼上楼下抱着油瓶练力,练得没用?没效果?
她全身开始颤抖,不得不放下油瓶。
难怪武馆老板娘那样笑自己,笑得天花乱坠,自己真是坐井观天,夜郞自大。
不行,得继续练力,加油。
呼吸加重,步伐变慢,那块曾容纳无数学生十分拥挤的操场好像变得宽阔起来,无边无际,永远都到不了尽头。
操场后面那庭山似乎耸在天边,衬得自己如小蚂蚁般渺小。
她步履蹒跚,无数次放下油瓶又拿起,最终,放弃。做人啊,还是不要太贪心,欲速而不达。
找了个地方把油瓶放下,空手往后山走,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没能到达峰顶。
腿上的酸痛酸软和叽咯响的脚踝提醒她已经到了极限。
她停在半山腰。
天空变暗,在那最后一点青白即将逝去时,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摇摆下山。
没事,练力第一天,是这样的,万事开头难,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会更好。
翌日,她信心满满坐起,发现全身更酸软了,更不得劲了。
没事,这是正常现象,谁锻炼后会没有一点酸痛?
忽略掉酸痛感,她再次跑山,这一次,一鼓作气跑到了山顶。
迎风,舒展双臂,静静品味四面八方吹来的清新空气。
加油,没什么不可能,不就是练力,不就是打败一百六七十斤的猪头,那么多人能做得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
下午惨了,走路有点拐了。
这么次吗?这么怕苦的自己又怎么成事,又怎么练力,又怎么为自己报仇?坚强点,明天会更好。
第二天,她变成半瘸半拐的人,上下床、迈脚、以及上下楼都十分困难。
心沉到底,眼前的一切变得灰沉沉。
不,不能放弃,她依然挤出时间跑步。
又过了一夜,她的状况没好转,老板娘看出来了,叫她下班休息。
“不要,我要帮你做完事来。”
“啧!”老板娘不赞同,“有问题就休息,这么久了我一个人都做过来了,身体要紧,不扣你的钱,吃完饭就回。”
鼻子里有点酸涩,不是亲人没有一点血源关系的人却如此照顾自己。
“谢谢。”她由衷地说。
回到学校,她没回寢室,依然在操场上走。她就不信了,别人能做到的事自己做不到。
尚在冬末春初的时分,风还很大,它肆意卷起尘土打在人们的脸上,眼中,和鼻子里。
方平咳了一下,揉了揉眼睛。
无数纸张和塑料袋从未浇水泥的泥土地上卷起,迅速升空,漫天飞舞。
某个位置上还出现了一个点状小旋风,旋风不断裹卷着轻盈的纸张和塑料袋向空中旋转,渐渐壮大,模糊中出现一个面容可憎的人影。
方平暗骂一声,猪头,恶魔,就这样无所不在,散个步都能见到他的影子。
加油,不能放弃,为自己,为小英,都不能放弃,不把那恶魔打得满地找牙绝不罢休!
旋风带着满天垃圾快速离开操场,向操场外的马路飞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视线渐渐明朗起来。
整个操场空荡荡的,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一般,空寂,无奈。
却忽然,后背有点酥麻感,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是一种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感觉,她蓦地回头。
操场的另一头的尽头,有架高低杠和一架双杠,那里有几个看不清楚面容的人。
他们或站着或立着,或翻双杠,或做着其他的锻练动作,看来是些体育发烧友。
他们的姿态,似乎没有看向自己,刚才是错觉吧?
她慢慢绕着操场走,渐渐靠近那里,看到那几个人是十几岁的男学生。
他们朝气蓬勃,穿得比较少,手臂和腿上看得到不同于普通人的蓬勃有力的肌肉线条。
她缓下脚步,看着他们翻双杠,做引体向上,心中满是艳羡。
能做到这些动作的人,手上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他们的体重标准,一百多斤力。
好羡慕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达到这样的标准?而且这还仅仅是自己练力标准中的其中一段,自己的目标可是两百斤力。
她微叹息,心中自轻一番,然后捂着口鼻,冷脸,继续迎沙前行。
等她勉强在操场走完一圈,回到刚才的位置,看见那些发烧友已经不在了。
现场只有一个约三十多岁身材很好的男人,他四肢修长,背景挺拔,如青松翠竹般秀气,这样的身材,完全可以打一百分,就是不知道他的面相如何。
那人背对着自己,靠在双杠的一根柱子上,若有所思地看向操场后面的青山。
刚才这人好像也在,只不过自己没注意到他。
他大概也是个体育发烧友,这样恶劣的天气也出来。
这时,男人缓缓地转过了头,露出一张平庸的脸,顿时打消了方平所有的幻想。
五官凸暴,没有一点美感,一副路人相,丢在人群中也没人会注意,真是奇了怪,那么挺拔秀气的身材,居然配了张那么丑的脸。
呃,也不能叫丑,大众脸,大众脸。
那人眉峰微锁,在她越过他的那一瞬间,看了看她略带拖行的双脚,没有吭声。
怎么更冷了,这天,开了学还冷。
方平打了个哆嗦,没有多想,继续憋着气前行,极缓慢极缓慢地走着,绕着操场,慢慢地又转了回来。
那个男人还是原来那个姿势,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什么都没做,他站在这里干嘛?
奇怪,男人脸上似乎有止不住的怒气,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停嘴,又似乎自己在排解自己的戾气。
戾气嘛,人人都有,我也有,这个世上,人人身上都带着戾气,人人都有不如意的事。
方平越过双杠区域,继续拖行。
“你这是训练过度了。”男人忽然说,声音中有着一丝咬牙切齿。
方平讶然回头,哦?他是特意在这里提醒自己的?
心中不觉一暖,但很快又一横,那又怎样,现在只能拼了,拼过去就是雨过天睛,彩虹万里。她转回头,没有吭声,继续拖行。
“唉,”男人叹息,似有点无可奈何,“你这样会练伤,伤到脚以后你就完了,再也不能练体育了。”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方平终于停下来了,愕愕地看向男人。
男人五官平平的脸上有些威压之气和止不住的怒气,眼神锐利,带着精光,又有一丝凛冽,难道他是个老师?很有可能。
“锻炼要有方法,才能不受伤又能提高效率。”男人略歪头,盯着她说。
看来他真的是老师,大概是个体育老师,只有老师才会免费指导人。
“不管是哪种锻炼方法,没有练对都会伤到身体,影响你向上向强发展。”
那怎么办?方平问询地看他。
“有这个决心和毅力,可以进体育队,学会正确的锻炼姿势,为你自己保驾护航。”
哦,自己居然没想到这点,世上还有体育队这种东西。确实,与其自己在这里瞎琢磨瞎练,不如找个专业团队帮自己,让自己更快成长。
“您是体育老师?”
“嗯。”那人微点头。
无数话语和问题聚在心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问,最终只变成一句,“能让我变强吗?”
那人一怔,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却听到“嗞”的一声,男人好似在嗤笑。
他白了她一眼,说,“你这样练,练一年都不当我们练一个月。”
说完,他又白了她一眼,眼神中全是不屑,迈着尺子量过般匀称的如舞蹈演员般优美的步伐,款款离开。
心中似有什么在努力地往外冲,似要破笼而出,心口有点堵。方平拍了拍喉下的位置,压制住翻涌而上的气息。
最近自己身上的戾气有点收不住了。
体校,体校?该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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