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周六下午,就是最热闹的时候,学生们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浮气躁,进进出出,收拾着自己的空菜罐,折下要洗的被单,提着要洗的衣服,兴冲冲往家里赶。
家,有这么好吗?
“方平。”
小英拿着大包的锱重,显然也要回家,“我回去一趟,换春天的衣服,再顺带看看能不能抠点糖吃。”
看着她甜甜的明媚的笑容,方平只觉有点晃眼睛,她错开眼,点了点头,说,“去吧。”
“你不回?”小英转身,顺带问了一句,也心知她不会回。
“不回。”
小英汇入向校门方向走的人潮大军中,在点点动动如波浪般的人头涌动中渐行渐远。
那一刻,方平忽然觉得心口有什么在脱离,在叫嚣,回去吧,却又被方平心中的小人强势地按住,踢回心府。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感油然而生,可回去干嘛,看那些人对自己的背刺对自己的算计,得不到一丝温暖。
踏上操场,视野便十分开阔。
只见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在校门口两极分散,向马路的两端走去,再在各个路口汇入蜘蛛网般的小道中,越行越远,逐渐变成如蚂蚁般大小,消失在一间间充满温馨的小房子里。
唉!
方平叹息着,全身上下透着刺骨的寒意,这样不行,她缓缓地跑了起来。
不再看那些奔向幸福奔向温情的人,扭头朝后,跑上了学校后山,在山上来回跑,直到筋疲力尽,再也没有一丝精力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这才拾掇心情,去了餐馆打工。
黑夜很快来临,数着时间踩着点地来临。
她把餐饮里每一处每一个卫生死角都进行了处理,灶台擦了,油瓶擦了,酱油瓶擦了,地也扫了,又用烧热的烧碱水去洗刷地板,直到敦厚的老板娘过意不去了,开口劝她回去休息。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与班主任老师的谈话让她触动了心声,多了许多顾虑和徘徊。
这一夜变得十分难捱,躺在床上,她没有一点睡意,无数次拿起那块五块钱买来的廉价电子表,看着时间变化。
远处公共水房里有个会漏水的水龙头,正一滴滴漏水,模糊到清晰的水滴声溅在水泥地板上,震在人心魂上,一波一动。
据说曾有个外国总统,他也不喜欢回家,每到周六,他身边所有工作人员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家,他却无动于衷。
大概他和自己的心情一样,所谓的家没有爱,没有希望自己回去的人。
握说这总统遇刺身亡前对身边人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要告诉我妻子。同样的,自己哪怕死也不希望见他们,他们恐怕同样也不会为自己掉一滴眼泪。
她坐起,看了看周围空落落的床架,心想,反正睡不着,去跑两圈?
打住,到处没人,跑个鬼,难找事,又不是武林高手,万一碰上坏人你对付得了吗?
暗淡的光透过窗户的铁条的缝隙中射进来,照在地上,在地上形成一个放大的柔和的黄色铁窗。
这灯是黄色的吗?
桔黄色的灯下全是大水蚊在群魔乱舞,中间还有几只傻傻向灯撞的飞蛾。
所谓大水蚊,就是白蚁,是还有翅膀会飞的白蚁。
有白蚁的地方树木和木材很容易遭殃。
灯旁是棵树。
那是棵叫不出名号的树,比人高一些,树干只有自己的小手臂粗细,自己还摇过它,摘过……
!
什么东西?
那树现在看上去不是小手臂那么粗,好像,有一个人粗细。
方平心口一颤,连忙从灯火照射下往里退,隐入阴影中。
可能是人,是谁?谁这么无聊,躲在根本藏不住人的树旁。
小偷吗?这里是学生区,学生有什么钱,要偷也得去教师住宅区偷。
色狼吗?今天礼拜六,所有住校生都回了,哦不,还有自己,自己就没回,难不成他的目标就是自己?
唉,这个可能性挺大,毕竟自己是校花。
暗影动了,暗夜之中模模糊糊,宛若一团会动的黑漆。
片刻,黑漆探出脸袋……
!
罗青!是罗青,这个死恶魔,他居然这么疯狂,什么都敢做!
罗青很烦恼,这种烦恼说不清道不明,也很难被人理解。
周围人眼里,他是个跳出烦恼窝不用操心没钱正在走上坡路人家的公子哥,所有的烦恼在别人眼里是矫情,是吃饭了撑的。
大多数人还在为一日三餐吃饱穿暖操心,谁会像他这样有时间烦恼自己皇后的人选,为构建后宫而烦恼?
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好,越来越顺,他父亲越来越有钱,聚在他们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然后他父亲的行事风格也越来越阴辣。
为了得到想开釆的山场,父亲不像以前那样老打老实公平交易,看上的山对方愿意给自己没话说,不给,父亲就用阴手,让身边半正半邪的人做手脚,逼对方就范。
他们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当然,罗青也越来越推崇这样的风格,行事也越来越向父亲靠拢。
自那天被方平从餐馆里赶出去后,罗青就觉得自己更加没办法忘记这人了。
有颜又有魄力,才压得住小妾,打理得好家务,简直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皇后,没人赶得上她,放弃太可惜。
缘分可遇不可求,老天爷把这样的人送到自己眼皮底下,自己不收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
自己是谁,罗震的儿子,父亲想要的女人都能弄到手,所以,自己也要如此。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华国正处在各种新生事务对撞融合之时,大城市里的人十分开放,但小县城和乡镇之人始终很保守,传统观念根深蒂固。
一个女人如果未婚先孕婚前失贞,虽然不会像以前那样被沉塘被打死,但也会被人戳断脊梁骨。
如果自己夺她贞操,再大肆宣扬,趁她孤弱无助千夫所指恨不得去死时出现,到时候自己不用花钱都能把她搞到手。
从此以后她就唯唯诺诺以自己为天,对自己阿谀奉承,像只小狗在自己面前讨生活。
“哈,哈,哈哈!”坐在狗窝样邋遢的家里,他不禁笑出声,窜了起来,扭动着身子狂热地打转转。
说干就干,时不待人,机不可失。那些讨厌的围在方平身边打转转的人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染指方平,她是我的,你们只有看的份。
是夜,他翻墙进学校,作为在这上了一学期学的人,旁的东西没学到,但每次厌学逃出学校的路却已经摸得门清。
西南角围墙那里连着后山,有个地方的墙砌得比较矮,翻爬起来非常容易。
他让自己收买的方平班的差生打听清楚了,方平从不回家,每天都在学校住,今天礼拜六,她也在学校。
今天,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学生都回家了,不,应该说除了她,没人在寢室。
天时,地利,人和,天助我也。
她住的寢室自己已经踩点无数次,曾经白天穿校服大模大样进过学校打探,晚上也进过学校踩点。
甚至还派人守在上次拦截方平马小英的路上盯守,确定她没有离开过学校。
方平,你就是我盘中的菜,你逃不了。
窸窸窣窣一阵子,终于撬开门锁,门微微漏开一条缝,细听,里面毫无动静,外面也毫无动静,他不禁自嘲,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周围几百米都没人,教师住宅区和大门都在相隔几百米的地方,守大门的老头还耳聋眼背,每天无精打采,谁有精神管别人?
慢慢推开门挤进房间,他静听片刻,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摸出包里笨重的旧的诺基亚全英文手机,摸索着找到手机灯光的开关。
一道光亮突然打在地上,把他吓得一窜,颤抖起来。
光亮轻移到床上,方平安详地头朝外,侧睡在床上,呼吸平稳。
“嘚”的一声,热水瓶轻转,他连忙按住波动中的热水瓶,再看方平,方平依然熟睡如斯。
卖了你都不知道,幸亏遇上的是我,变成残花败柳我也要,你应该感谢我。
摸索着上床,拉开被子,“兀”的一声,突然间什么东西雷厉风行势不可挡进入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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