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长白山的雪总是下得又厚又软，像一层层蓬松的棉花铺满了整片山林。黑瞎子踩着及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裹成粽子似的小不点——温晴纭和解雨晨托他照顾的一一和尔尔，其他人都在后面。

"黑叔叔，等等我！"尔尔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地追赶着，红扑扑的小脸上沾着几片雪花，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霜。

一一则是小心翼翼的踩在雪地上，努力跟上黑叔叔的脚步。

黑瞎子回头瞥了一眼，墨镜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故意放慢脚步，等两个小家伙快要追上时，突然一个转身，张开双臂："来，让黑叔抱抱！"

一一和尔尔不疑有他，欢天喜地地扑进黑瞎子怀里。谁知黑瞎子接住他的瞬间，双臂一用力，直接把他高高抛起——

"哇啊——！"

伴随着孩子又惊又喜的尖叫，一一和尔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地一声扎进了旁边堆积如山的雪堆里，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人形的雪洞。

"哈哈哈！"黑瞎子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两个臭小子，雪里暖和吗？"

雪堆里先是安静了几秒，随后突然"哗啦"一声，钻出个满头满身都是雪的小脑袋。小平安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愣了两秒，随即咯咯笑起来："黑叔！再来一次！"

一一一双漆黑的眸子，也期待的看着黑叔叔，“再来一次！”

"哟，胆子不小啊。"黑瞎子蹲下身，帮孩子拍打身上的雪粒，"不怕黑叔叔把你们埋雪里不捞出来了？"

尔尔歪着头，天真地说："黑叔叔最好了，才不会呢！"

一一也认真的点了点头，“不会！”

黑瞎子心头一软，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这孩子跟解雨晨小时候简直两个模子刻出来的，单纯得让人心疼。他正想再逗逗孩子，忽然，后颈的汗毛毫无预兆地竖了起来。

那是一种多年刀口舔血养成的直觉——有危险在靠近。

黑瞎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雪林静谧，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小平安欢快的笑声。

"黑叔叔？你怎么啦？"小平安拽了拽他的衣角。

黑瞎子刚想回答，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脊背窜上来。他猛地回头，只见二十米开外的雪松后面，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张麒麟。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黑瞎子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眼睛里射出的冰冷杀意。小哥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黑瞎子的脑子飞速运转，回忆自己刚才的举动——把一一和尔尔扔进雪堆，哈哈大笑，这场景在外人看来...

"操。"黑瞎子低声咒骂，他终于明白那股危险感从何而来了。

张麒麟动了。没有奔跑，没有呼喊，只是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匀速向这边走来。雪地上甚至没有留下明显的脚印，仿佛他根本没有重量。

但黑瞎子知道，这是张麒麟绝对生气了，一般来说真正动怒时的状态——越是平静，杀意越盛。

"一一，尔尔。"黑瞎子迅速把小家伙拉到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待会无论发生什么，记住黑叔是在跟你玩，知道吗？"

"啊？"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张麒麟已经走到十米之内。黑瞎子能看到他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老天，那双眼睛黑得像是能吸走所有的光。

"哑巴张，听我解释——"黑瞎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张麒麟的脚步没有停顿。

五米。

黑瞎子知道解释已经没用了。在张麒麟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全部。他迅速计算着逃跑路线，同时悄悄把一一和尔尔往旁边推了推。

三米。

"跑！"黑瞎子突然暴起，一把雪扬向张麒麟的面门，同时身体像弹簧一样向反方向射出去。

雪粉在空中散开，但张麒麟只是微微偏头就避开了。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几乎是在黑瞎子起跳的同一瞬间，右手已经探出，精准地抓住了黑瞎子的脚踝。

"我去！"黑瞎子只感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狠狠掼进雪地里。他反应极快，在落地前团身翻滚，卸去大部分力道，同时另一只脚踹向张起灵的手腕。

张麒麟松手后撤，黑瞎子趁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两人之间拉开了两米距离。

"哑巴张，你听我狡辩、不是，是解释！"黑瞎子喘着粗气，"我只是在跟他们玩！"

张麒麟的眼神落在不远处呆立的小平安身上。孩子的小脸煞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坏了。当张起灵看到一一和尔尔头发和衣服上沾满的雪粒时，眼中的寒意更甚。

黑瞎子知道坏事了。在张麒麟眼里，这分明是他"欺负"孩子的证据。

果然，下一秒张麒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黑瞎子本能地向左侧闪避，但还是晚了一步——一记手刀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的风刃刮得皮肤生疼。

"哑巴，你来真的！"黑瞎子又惊又怒，墨镜后的眼睛瞪大。他不再保留，全力施展身法与张麒麟周旋。

两人在雪地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黑瞎子借助树木和地形不断变换方向，时而扬雪干扰，时而突然折返。但张麒麟就像附骨之疽，始终与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每一次出手都直奔要害。

"砰！"

黑瞎子后背撞上一棵松树，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张麒麟的膝盖已经顶向他的腹部。黑瞎子勉强侧身，用大腿硬接了这一击，疼得龇牙咧嘴。

"嘶！"他痛呼出声，抬手紧紧握住张麒麟的拳头，"哑巴，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那孩子！"

温晴纭和解雨晨也追了上来，看着黑瞎子被按在树上，笑嘻嘻的说道，“嗯，是不会伤害他们，就是喜欢捉弄他们而已！”

闻言，张麒麟的动作先是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攻击态势。这一次，他的手指成爪，直取黑瞎子的咽喉。

“不是，你们两个不带这样的！”

黑瞎子心里一沉。完了，这哑巴今天铁了心要他的命。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肃杀的气氛。

“爹爹！不要打黑叔叔！黑叔叔在和我们玩！”尔尔小手扒拉着，终于从雪堆里把自己刨了出来，小小的身体快速扑到爸爸怀里，张开双臂抱住爸爸的大腿，一脸笑意的说道。

解雨晨伸手抱起儿子，笑着说道，“一一乖，他们不是在打架，只是在玩！”

张麒麟的手在距离孩子面门不到十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对的，妈妈，黑叔叔把我们扔进雪堆里，可好玩了！”一一也跑到妈妈身边，小脸红扑扑的，高兴的说道。

"爹爹。"尔尔试图阻止，"黑叔叔是在跟我玩，不是欺负我。他把我扔进雪里，可好玩了！雪软软的，一点都不疼..."

黑瞎子歪头，趁机从哑巴身后探出头："听见没？我只是在逗孩子玩！谁家欺负人还笑得那么开心？"

张麒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眼中的怒气渐渐消退，但眉头仍然紧锁。他松开手，没时间拂去肩头头发上的雪花，转头看向一一和尔尔，声音低沉："他把你们扔进雪里？"

"嗯！"尔尔用力点头，脸上重新绽放笑容，"像飞一样！黑叔叔说等下还要教我堆雪人，打雪仗！"

张麒麟沉默了片刻，站起身看向黑瞎子。虽然没有道歉，但紧绷的肩膀已经放松下来。

黑瞎子长舒一口气，重新戴上墨镜，咧嘴一笑："怎么样，哑巴张？要不要也来体验一下飞一般的感觉？我保证扔得比他们两个臭小子还高——"

话音未落，张麒麟已经转身走开，只留下一句淡淡的："无聊。"

黑瞎子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张麒麟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住他的腰，借着冲力将两人一起摔进旁边厚厚的雪堆里。

"黑瞎子！"张起灵罕见的带了羞赧情绪的声音被埋进了雪中。

张麒麟在雪堆里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黑瞎子紧紧箍住。黑瞎子坏笑着，抓起一把雪就往张起灵衣领里塞，冰凉的雪让张麒麟一个激灵，脸上的羞赧瞬间转为恼怒。

“黑瞎子，你闹够了没！”张麒麟咬牙切齿道，双手也开始在雪地里摸索着回击。他迅速捏起一个雪球，精准地砸向黑瞎子的脸。黑瞎子猝不及防，被雪球砸个正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哟呵，小哥你还敢还手啊！”黑瞎子说着，加大了攻势，手脚并用，在雪堆里搅起一片雪雾。两人在雪堆里扭打在一起，你推我搡，雪球在他们之间飞来飞去。

一时间，雪地里充满了他们的打闹声。黑瞎子时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而张起灵虽然依旧冷着脸，但眼中却隐隐有了一丝笑意。

“爹爹加油！”“爹爹加油！”“小哥加油！”

“不是，你们都没人给我加油的吗？”黑瞎子不满的说道。

温晴纭和解雨晨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一一和尔尔看着爹爹和黑叔叔在雪地里扭打，笑得前仰后合。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三人身上，将雪地映照得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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