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恶魔

孤爪悠生是在满腔恨意中诞生于世的

他的母亲很漂亮，是被拐来卖给父亲的

父亲品行糟糕，愿意买下母亲也只是为了找个人来伺候、养着他外带爽一爽而已

所以孤爪悠生从不曾埋怨过母亲，哪怕母亲打他骂他，在冻死人的雪夜中将衣衫褴褛的他推搡进雪地中蜷缩着过夜

他知道的，他是母亲受辱的证明

所以母亲理当怨他的

被受了父亲欺辱的母亲当作情绪宣泄器宣泄痛苦和暴怒是应当的

被指着鼻子骂“混账”“耻辱”“恶魔”“去死”“下地狱”是应当的

被一遍遍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饿着肚子发着高烧去与流浪狗抢食也是应当的

在五岁时被母亲丢下，留给父亲当作母亲逃离的出气筒也是应当的

孤爪悠生衷心祝愿母亲逃出生天，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能漂漂亮亮的活在阳光下

至于他，被打得脑袋发昏、接连饿了三天、只有五岁的他，死在哪个角落都没关系

人对于死亡似乎真的有种说不出的预感

小小的孩子知道他要死了

他要活不过这个充斥着疾病和饥饿的冬天了

也挺好的，他是于冬日中降生的，于冬日离去也算有始有终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死在离家稍远一点的地方，这样或许下辈子，他就可以不成为一个“混账恶魔”，而是作为一个“人”诞生吧

孤爪是这么想的，所以撑着身体，尽可能走到远一点的地方

外面的灯光好亮好亮，来来往往的人光鲜亮丽，透过商店的玻璃可以看见冒着热气的食物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饿到快要疯掉了

腿颤抖着再也迈不开一步，孩子顺着玻璃跪坐在雪地里，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店主发现了他，觉得他死在门前怪晦气的，于是恶狠狠踹了他两脚，将他踢远了些，远离了散发着暖黄灯光的地方，重新落入了角落的阴影，和恶臭的垃圾桶沦为一体

死亡，来得真慢啊，再快些就好了

死掉的话，就不会再痛了、不会再挨饿了、不会再这么这么难过了吧

混乱的思绪纠错，最终交织成一个沉重却解脱的“死”字

他要死了，在五岁之龄

雪下得好大好大，落在他要闭不闭的眼睫上，黑发被雪染白，他像是小小的破垃圾袋，等着下一次寒风带走他漂流了很久的灵魂

但寒风没来

硬得似乎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的面包被捅到他的脸颊边

那是个有这头乱糟糟黄发的少年，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但身形比他健壮些

面包，是食物

求生的本能让他一把夺过了那个能噎死人的东西，就着雪水囫囵吞下，食物混着冰水流入胃中，带来的是生的颤抖

“吃完就快点找地方避雪吧，待在这里会被冻死的”

那人这样说着，但五岁的孩子一点都听不懂，他能听懂的词汇只有“混账恶魔”“去死”“下地狱”“恨”而已

黑发的小家伙努力撑着身体站起来，仰着头去看逆着光站在那里的少年，那人有着张很漂亮很漂亮的脸，就连脸上的淤青也遮不住对方让人惊艳的眉眼

这样漂亮善良的人，一定是神明吧

他踉跄着走过去，试探着去抓那人的衣服，那人犹豫了下，没有躲开，于是他终于大了点胆子，鼓起勇气向他的救世主开口，用生涩的、结结巴巴的、含糊不清的语句询问——

“我可以跟着你么？”

“随你，不过我可不管你的死活”

“我叫米歇尔·凯撒，你呢？”

他没有名字，不过他记得母亲对他的称呼，“恶魔”

孤爪悠生听过的，人们说“贝利亚”就是“恶魔”的名字，所以为了回答上神明的提问，他毫不犹豫窃取了过来

“贝利亚，我是贝利亚”

从今天起，恶魔就要跟随神明的步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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