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破晓
池兰兰是被撕裂的疼痛惊醒的。
混沌的视线里,男人古铜色的脊背绷成满弓,汗珠顺着肌肉沟壑滚落,砸在她眼睑上炸开咸涩。粗重的喘息混着木门震颤的吱呀声,让这个贴着褪色喜字的房间像口沸腾的蒸锅。
"砰砰!"
拍门声惊雷般炸响,池兰兰混沌的瞳孔骤然收缩。掉漆的搪瓷杯在桌上颤动,墙头红双喜被震得簌簌作响。她终于看清身上男人凌厉的下颌线——那里有道新鲜的抓痕,像落在雪山上的红梅。
"姐!迎亲队到村口了!"
池小爱的尖嗓穿透薄木板,池兰兰浑身剧颤。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漫涌:假千金的身份,被调换的人生,还有那杯掺了安眠药的蜂蜜水。原主至死都不明白,为何会在出嫁前夜与陌生男人滚在这张硌人的木板床上。
"你..."
男人突然掐住她手腕,虎口粗粝的茧子磨得生疼。池兰兰这才注意到他右肩狰狞的旧疤,蜿蜒如盘踞的毒蛇。昏黄灯光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泛着血丝,显然被下了极猛的药。
门外传来铁器刮擦声,池小爱在撬门闩。
池兰兰扯过褪色的蓝布帘,雪白肩头还印着青紫指痕。她指向斑驳的榆木衣柜:"进去!"
男人纹丝不动,腰腹线条随着喘息起伏。池兰兰瞥见床单上暗红的痕迹,抄起搪瓷杯就砸:"想被当流氓罪枪毙吗!"
哐当巨响中,衣柜门终于合拢。池兰兰抓起枕头盖住血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昨夜原主咽气前的记忆突然闪现——池小爱剪喜字时诡异的笑,蜂蜜水里沉淀的白色粉末。
"姐!我进来了!"
腐朽的门轴发出哀鸣,池小爱裹着红头巾冲进来,鼻尖沁着汗珠。她眼珠滴溜乱转,扫过歪斜的床褥时突然发亮:"哎呀这被褥怎么..."
池兰兰抢先跌坐在地,鬓发散乱地捂住心口:"方才鬼压床,喘不过气。"她故意露出颈侧红痕,"你听,心跳还慌着呢。"
池小爱嗅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石楠花腥气,假意搀扶却猛地把人往床上推。池兰兰借势抓住床柱,绣花枕顺势滑落,露出半截暗红。
"这是..."池小爱嗓音陡然拔高。
"昨儿剪喜字划的。"池兰兰晃了晃缠着纱布的指尖,血渍在晨光里泛着褐。这是她方才用发簪新刺的伤口,十指连心的疼让她眼底泛起生理性泪光。
衣柜突然传来细微响动。
池小爱狐狸似的竖起耳朵,突然扑向柜门。池兰兰抄起梳妆镜前的银簪,却在抬手瞬间改了主意——镜中映出窗外晃动的草帽,是来催妆的七大姑八大姨。
"小爱这是做甚?"她突然娇笑着扯住妹妹衣摆,"莫不是要替姐姐试嫁衣?"
趁着池小爱愣神,池兰兰拽着她重重跪在青砖地上。粗粝的砖面磨破少女膝盖,殷红在红棉裤上洇开更深的花。
"就算舍不得姐姐,也不必行这般大礼。"池兰兰指尖拂过妹妹煞白的小脸,将人转向贴满报纸的土墙,"只可惜...跪错了方向。"
墙头***画像慈祥地俯瞰众生,画像旁贴着池小爱亲手剪的鸳鸯戏水。此刻那对鸳鸯正被晨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后面新糊的报纸——头版赫然是"严打流氓犯罪"的加粗标题。
池小爱浑身发抖,不知是疼还是怕。窗外看热闹的妇人们终于按捺不住,七手八脚挤进狭小的新房。王婶子眼尖地瞅见柜门缝隙里露出的军绿色衣角,正要惊叫——
"轰!"
村口突然炸响二踢脚,唢呐声由远及近。宋家迎亲的牛车碾过碎石路,车头的大红花绸在风里散开,像团熊熊燃烧的火。
池兰兰望着镜中陌生的容颜,十八岁的姑娘眼角却凝着五十六岁的锋芒。她缓缓抚上锁骨处的咬痕,那里还残留着男人滚烫的体温。衣柜里的军装...肩章...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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