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奏（加更1）

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斜斜地穿过教室玻璃，在斑驳的课桌上投下菱形光斑。

陈燃的脸埋在臂弯里，校服袖子滑落露出半截手腕，随着绵长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后颈碎发被压得翘起，沾着草稿纸上蹭到的蓝墨水，像夜空中未熄灭的星屑。

鹿亦珩背着黑色双肩包，脚步放得比往常更轻。

昨夜他在图书馆整理资料时，刷到陈燃凌晨两点发的朋友圈——配图是铺满桌面的马克笔和画废的稿纸，配文只有一个抓狂的表情包。

此刻看到人蜷在座位上，他睫毛动了动，嘴角不自觉弯出个温柔的弧度。

羊绒外套带着体温覆盖在陈燃背上时，少年突然惊醒，手肘重重磕在桌角。

"嘶——"陈燃揉着发红的皮肤，睡眼惺忪地仰起头，晨光在他眼底碎成流动的银河，"你怎么来这么早？"

"怕某人睡过头，错过和我一起筹备文化节的大好时光。"

鹿亦珩伸手去揉他翘起的呆毛，指尖触到柔软发丝的瞬间，陈燃条件反射地拍开他的手。

少年坐直身子，脊椎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伸懒腰时校服下摆掀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腹。

"谁要和你一起啊，我自己就能把那些周边设计得超棒。"陈燃嘴硬地别开脸，耳朵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晕。

他偷偷用余光打量鹿亦珩从书包掏出的皮质笔记本，烫金封面上"文化节策划案"几个字写得苍劲有力。

翻开内页的瞬间，陈燃发出低低的惊叹。

泛黄的纸页上不仅列满活动流程，连摊位分布图都用彩色铅笔标注得清清楚楚。

更让他心跳漏拍的是，在"动漫周边展区"旁边，画着两个卡通小人并肩作画的简笔画——其中戴棒球帽的小人拿着马克笔，分明是照着他平时的样子画的。

"可以啊你，鹿亦珩，"陈燃用铅笔敲了敲本子，喉咙发紧，"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鹿亦珩胳膊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漫过来，"不过，光有创意还不够，还得靠我们家大设计师把它们变成现实。”

"谁是你家的。"

陈燃的声音闷在胸腔里，耳尖红得能滴血。他慌忙低头翻找橡皮擦，却听见教室门被撞开的声响。

三个女生举着手机鱼贯而入，最前头的齐刘海女生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新大陆般指着他们。

"哇，你们俩又在秀恩爱啦！"

"说什么呢！"陈燃猛地站起来，带得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我们就是在讨论文化节的事。"

他余光瞥见鹿亦珩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

"别狡辩啦！"扎马尾的女生晃着手机凑过来，论坛页面赫然是篇万字同人文，标题《双A学霸的心跳方程式》用粉色加粗字体标注，"这篇都上校园热榜前三了，评论区全在蹲你们发糖！"

鹿亦珩单手撑着下巴，认真浏览手机页面："写得比我们甜，该学习。比如这个情节，在图书馆借同一本书时指尖相触......"他突然转头看向陈燃，眼含笑意，"我们好像还没试过？"

"鹿！亦！珩！"陈燃抓起草稿纸卷成筒状敲过去，耳尖几乎要烧起来，"你还真把那些瞎写的当回事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慌乱中碰倒的马克笔滚到鹿亦珩脚边，被对方悄悄用脚尖勾住。

等女生们嬉笑着离开，陈燃烦躁地抓乱头发："真烦，怎么大家都这么爱瞎起哄。"

话音未落，一支黑色马克笔忽然塞进他手心——正是刚才滚走的那支。

鹿亦珩转着钢笔，镜片后的目光温柔。

"别在意，这说明大家都很关注我们的文化节。说不定到时候，你设计的周边会被一抢而空。"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就像上次你画的那只戴领结的黑猫，我可是找了三个代购才抢到......"

"谁、谁让你抢了！"陈燃的笔在纸上划出歪扭的线条，心跳快得像擂鼓。他匆忙转移话题："对了，舞台布置走古风还是现代科技风？"

"要不结合一下？"鹿亦珩拿起草稿纸，用钢笔在空白处勾勒出立体草图，"用全息投影呈现水墨山水，再用激光灯打出赛博朋克风格的光影。"

他突然握住陈燃拿笔的手，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画出旋转的舞台，"当古典舞遇上电子音乐，你说会不会炸场？"

陈燃的手指僵在对方掌心，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指腹的温度。

他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声，慌乱抽回手时在图纸上蹭出团墨渍："那、那表演节目怎么办？总不能光看布景吧？"

"舞蹈社团有支新编的《敦煌遗梦》，"鹿亦珩翻开笔记本，上面贴着剪报照片，"如果改成电音版......"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陈燃耳畔，"需要我陪你去谈合作吗？"

上课铃适时响起，陈燃如蒙大赦般坐直身体。

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的瞬间，他悄悄把发烫的脸颊埋进课本，却发现扉页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最适合你的领奖台，永远在我身边"。

课间操时间，陈燃拽着鹿亦珩往艺术楼跑。

穿过操场时，篮球砸在橡胶地面的闷响混着女生的尖叫传来。

他听见有人喊"校草CP锁死"，耳尖发烫，脚步却不自觉放慢等身后的人。

舞蹈教室的门虚掩着，陈燃刚抬手要敲，突然被鹿亦珩拉住手腕。"等等，"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听。"

透过门缝，悠扬的古筝曲混着电子鼓点倾泻而出。

领舞女生的水袖在空中划出绚丽弧线，腰肢扭动间，缀满银饰的裙摆发出细碎声响。

陈燃看得入神，没注意到鹿亦珩的目光始终落在他发亮的眼睛上。

"好棒......"陈燃喃喃自语，突然转身发现两人距离极近。

鹿亦珩垂眸看他的眼神太过温柔，像是要把漫天星光都揉碎了装进眼底。

"听说你们在筹备文化节？"清冷的女声打破暧昧氛围。

社团社长林悦倚在门框上，黑色练功服勾勒出曼妙身姿，"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陈燃慌忙后退半步，差点撞上鹿亦珩的胸膛。

他手忙脚乱地解释策划案，讲到激动处手舞足蹈，没发现鹿亦珩默默往旁边挪了半步，替他挡住门框凸起的金属棱角。

从音乐社出来时，暮色已经漫上天空。

周阳抱着吉他送他们到楼梯口，突然叫住陈燃："对了，你设计的那个黑猫LOGO，能不能授权给我做琴贴？我女朋友超喜欢......"

陈燃还没回答，鹿亦珩突然插话："恐怕不行，那是限量款设计。"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不着痕迹地往陈燃身边靠了靠，"不过文化节当天，会有独家周边发售。"

等周阳离开，陈燃撞了撞他肩膀："小气鬼，人家就是想要个琴贴而已。"

"不行。"鹿亦珩低头看着他，眸色比夜色更深，"你的设计，只能是独一无二的。"

他顿了顿，耳尖泛红，"就像你......"

话没说完，陈燃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后脸色骤变："什么？打印店系统崩溃了？那我的设计稿......"

鹿亦珩立刻掏出手机："别慌，我知道有家24小时营业的店，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他自然地牵起陈燃的手，"走，我陪你。"

深夜的打印店飘着咖啡香，陈燃盯着电脑屏幕反复调整色彩参数，鹿亦珩就坐在旁边帮他整理文件。

当最后一张海报打印完成时，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

"你说，"陈燃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如果文化节办砸了怎么办？"

他盯着打印机吐出的图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边缘。

鹿亦珩关掉台灯，只留电脑屏幕冷光映着两人的脸。

他伸手轻轻擦掉陈燃眼下的黑眼圈，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珍宝："不会的。就算真的有失误......"

他突然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那也是只属于我们的青春纪念册，不是吗？"

回程的路上，陈燃仰头看着漫天繁星。

银河在云层间若隐若现，有流星拖着长尾划过天际。

他刚要许愿，手腕突然被拽住。

"别动。"鹿亦珩的声音近在咫尺。陈燃转过头，看见对方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星光，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他额头，"有花瓣落你头发上了......"

夜风裹挟着玉兰香气拂过，陈燃突然觉得，或许真的如鹿亦珩所说——只要和这个人并肩同行，再黑暗的夜，都会缀满发光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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