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寒风裹着细雪,像顽皮的孩子般不断扑在教室玻璃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陈燃缩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结满雾气的玻璃上胡乱画着线条,目光却早已飘向窗外白茫茫的世界。
自从和鹿亦珩和好后,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确实多了些,但国际数学竞赛的压力,如同厚重的乌云,始终笼罩在鹿亦珩头顶。
此刻,他正被几个同学围在讲台边,激烈地讨论着题目,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不知怎的,竟让陈燃莫名烦躁起来。
“陈燃!”班长突然大步流星地走到他桌前,重重拍了下桌子,吓得陈燃手一抖,玻璃上刚画的线条歪成了奇怪的形状。“文艺汇演的节目单要交了,你和鹿亦珩准备表演什么?”
原本还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边,仿佛聚光灯突然打在了他们身上。
陈燃这才猛地想起,半个月前班主任确实随口提过这事,当时鹿亦珩只是漫不经心地敷衍了句“再说”。
他下意识地看向鹿亦珩,可对方依旧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演算着题目,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们......”陈燃有些慌乱地攥紧校服袖口,喉咙发紧,声音不自觉地变小,“还没想好。”
“别拖了啊!”班长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说,“下周五就得彩排,这么短时间不抓紧准备,到时候可就抓瞎了!”
说完,他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鹿亦珩像是刚从题海中回过神来,抬起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
他一眼就看见陈燃背着书包,孤零零地站在教室门口,鼻尖被冻得发红,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雪粒,像个委屈的小动物。
鹿亦珩快步走过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等很久了?”
说着,伸手就想帮他拍掉肩上的雪。
陈燃侧身躲开,语气有些生硬:“没,刚过来。”说完,率先迈开步子往教室外走去。
两人并肩走在积雪的小路上,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陈燃数着地上交错的脚印,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文艺汇演......你真的不想参加?”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期待。
鹿亦珩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说:“最近实在太忙,竞赛的模拟题一堆又一堆,根本抽不出时间......”
“我知道!”陈燃突然提高音量,停下脚步,眼眶微微发红,“你永远都是竞赛、题目、公式!那我呢?我们说好的一起准备节目,现在又要我一个人?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还比不上那些破题目?”
寒风卷着雪粒,顺着衣领钻进陈燃的脖子,冻得他直打哆嗦。
鹿亦珩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手机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是竞赛指导老师打来的,只好抱歉地朝陈燃笑了笑,接起电话。
陈燃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接电话的背影,听着他低声应和着电话那头的人,眼眶渐渐发烫。
明明好不容易才和好,可为什么还是感觉离他那么远?
“抱歉,”鹿亦珩挂断电话,神情疲惫又无奈,“老师说有份资料要马上核对,实在没办法......”
“你走吧。”陈燃打断他,声音闷闷的,转身就走,脚步匆匆,生怕眼泪掉下来被他看见。
鹿亦珩伸手想拉住他,指尖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他站在原地,看着陈燃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拐角,雪地上两串原本并排的脚印,就此分道扬镳,仿佛预示着他们之间又出现了裂痕。
深夜十一点,陈燃趴在书桌上画漫画,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新消息,是鹿亦珩发来的:“睡了吗?”
陈燃盯着对话框,心里纠结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又悬,才慢慢回复:“没。”
几乎是秒回:“明天中午十二点,音乐教室,等我。”短短几个字,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陈燃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二天中午,陈燃踩着上课铃推开音乐教室的门。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琴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金。
鹿亦珩正坐在钢琴前调试话筒,黑色毛衣袖口露出半截白色的绷带——是昨晚熬夜做题被裁纸刀划伤的,陈燃心里突然揪了一下,有些心疼,可想起昨天的事,又倔强地别开了头。
“你......”陈燃刚开口,话还没说完,鹿亦珩已经按下琴键。
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那是他最爱的动漫主题曲,被改编成了温柔的钢琴版,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敲在他的心坎上。
“之前总说没时间,”鹿亦珩边弹边说,目光始终没离开琴键,“其实是想偷偷准备个惊喜。本来想等竞赛结束再给你,可现在......”
陈燃走到钢琴旁,看见谱架上密密麻麻的手写乐谱,每一页边角都画着小小的卡通鹿和燃烧的火焰,幼稚又可爱。他喉咙发紧,伸手轻轻摸了摸乐谱:“这些都是你写的?”
“嗯,改了十几次。”鹿亦珩轻笑一声,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少见的慌乱和紧张,“昨天晚上......我不该只顾着竞赛,忽略你的感受。其实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开心,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燃看着他,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明明之前还在生他的气,可此刻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心疼。
“现在......”鹿亦珩突然站起身,从琴凳下抽出一个吉他包,有些腼腆地说,“要不要试试合奏?我记得你吉他弹得可好了。”
午后的阳光里,钢琴与吉他的旋律交织在一起。陈燃弹错和弦时,鹿亦珩会笑着用琴键补上,还不忘调侃一句:“陈老师这水平不行啊!”
鹿亦珩唱跑调时,陈燃就故意加大吉他音量,装作没听见,还一本正经地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一曲终了,两人看着彼此泛红的脸,突然同时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音乐教室里回荡。
“所以,”鹿亦珩把吉他背带套在陈燃肩上,眼睛亮晶晶地问,“文艺汇演就表演这个?”
陈燃拨弄着琴弦,装作不在意地哼了声:“勉强及格吧,还有很多地方得改改。”
“那优秀的标准是什么?”鹿亦珩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吓得陈燃一激灵。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陈燃心跳漏了一拍,举起吉他挡住脸,结结巴巴地说:“再靠这么近,就给你零分!”
鹿亦珩笑着夺回吉他,重新坐回钢琴前:“那可得好好练习了,陈老师,到时候可别拖我后腿啊!”
接下来的日子,音乐教室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
陈燃发现鹿亦珩其实很有音乐天赋,只是以前总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他们会为了一个过渡音争论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也会在夕阳西下时,靠在窗边分吃一盒草莓牛奶味的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甜蜜又温馨。
彩排那天,当熟悉的旋律响起,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陈燃弹着吉他,看着聚光灯下弹钢琴的鹿亦珩。
少年侧脸被灯光勾勒出温柔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像极了他画过无数次的心动模样。
那一刻,陈燃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争吵都值得。
演出结束后,鹿亦珩抱着鲜花跑下台,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送给最棒的吉他手!”
陈燃接过花,故意撇嘴:“钢琴手还需要多练习,今天好几处都弹错了。”
“那陈老师可要好好指导了。”鹿亦珩伸手擦掉他鼻尖的奶油——那是后台庆祝时沾到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比如,今晚去我家,一对一教学?我妈新买的草莓蛋糕,可好吃了!”
暮色中的校园又飘起细碎的雪花,陈燃看着他眼底的星光。
突然觉得,所谓爱情,大概就是在追逐梦想的路上,始终有人愿意为你停下脚步,把错过的心跳,一一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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