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加更1）

初霜给学校的铁栏杆镀上银边，陈燃缩在教室后排打哈欠，课本上的函数公式在眼前游弋成跳动的音符。

自从和鹿亦珩解开误会后，苏瑶虽然消停了，但国际数学竞赛的倒计时却像悬在头顶的钟摆——鹿亦珩要在两周后飞往纽约参赛，而陈燃的校队集训也进入白热化阶段。

“燃燃！”鹿亦珩从后门探进头，怀里抱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食堂阿姨说今天的蜜薯特别甜。”

他把其中一个塞进陈燃冻得发红的手里，指腹不经意擦过对方手腕的绷带——那是上周校队训练时扭伤留下的。

陈燃掰开滋滋冒热气的红薯，金黄的糖心淌出来：“你少操心我，自己的竞赛复习完了？听说这次有哈佛的教授当评委。”

他故意用嫌弃的眼神扫过鹿亦珩眼下的青黑，“再这么熬夜，小心变成国宝，到时候国际友人还以为中国派熊猫参赛。”

鹿亦珩笑出声，用红薯皮轻轻敲了下陈燃额头。

“明明是你昨天画漫画到凌晨三点，手机都砸脸上了还不肯睡。”突然压低声音，耳尖泛红，“而且……你上次说天塌下来一起扛，我总不能让你扛着半本《竞赛真题集》吧？”

教室里突然爆发出哄笑，陈燃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同学。

牧小悠举着手机录像，CP团成员举着“珩燃必胜”的应援牌，就连平时严肃的班长都在憋笑：“两位学霸秀恩爱能不能挑个课间？我们这些凡人还得抄作业呢！”

傍晚的体育馆灯火通明，陈燃在器械区做恢复训练。

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运动背心时，手机在储物柜里震动起来。

他咬着毛巾点开视频通话，画面里鹿亦珩正蜷在书桌前，身后的白板写满复杂的公式，头顶的小夜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刚解完一道拓扑学难题，给你直播放松眼睛。”

镜头突然转向窗外，漫天星辰缀在深蓝色天幕上。

鹿亦珩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你看，北斗七星的勺柄转到这边了，和我们初三偷溜去天文台那天一样。”

画面晃动间，陈燃看见他手腕上还戴着自己送的编织手绳，褪色的蓝线打着歪歪扭扭的结。

“说好了，等你拿奖回来，我们就去山顶看真正的银河。”

陈燃对着镜头比了个心，却因扯到扭伤的手腕痛得龇牙。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鹿亦珩的眼睛，他立刻放下笔：“是不是训练又伤到了？我现在过来……”

“站住！”陈燃急忙阻止，“你敢从图书馆跑出来，我就把你画进恐怖漫画！”

他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晃了晃，“只是做拉伸时不小心扯到，医生说下周就能正常训练。倒是你，别总吃泡面，我给你点了外卖，半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前，鹿亦珩突然凑近镜头，呼吸拂过麦克风：“燃燃，等我回来。”

然而计划总被意外打乱。

三天后的深夜，陈燃在宿舍赶画稿时，突然接到鹿亦珩的越洋电话。

背景音里是嘈杂的机场广播，对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燃燃，我可能……赶不回去看你的决赛了。航班因为暴雪取消，改签要等到集训结束之后。”

陈燃握着数位笔的手顿了顿，屏幕上未完成的分镜停在主角拥抱的画面。

他听见自己平稳的声音：“笨蛋，竞赛奖杯可比篮球赛冠军难拿多了。好好比赛，回来给我当人形奖杯架子。”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鹿亦珩的声音突然哽咽：“你明明很在意……上次你偷偷把决赛门票塞我书包里，票根都被我摸皱了。”

“那现在换成摸奖杯吧。”陈燃点开台灯，让暖光照亮自己的笑脸，“我录下比赛视频，等你回来逐帧给我挑毛病。对了，记得在纽约给我带自由女神像的冰箱贴，要最大号的！”

挂断电话后，陈燃趴在桌上盯着窗外的月亮。

月光洒在他未完成的漫画稿上，主角的眼睛被改成了鹿亦珩的模样。

手机突然震动，收到鹿亦珩发来的照片——他站在酒店落地窗前，身后是璀璨的曼哈顿夜景，手里举着写有“陈燃最棒”的便签纸，幼稚的字迹被窗外的霓虹映得发亮。

决赛当天，体育馆座无虚席。

陈燃戴着鹿亦珩送的护腕上场时，听见观众席传来熟悉的欢呼声。

他眯起眼睛寻找，看见牧小悠和朋友们举着巨大的灯牌，上面画着穿着宇航服的鹿亦珩和拿着画笔的自己，配文“等你凯旋”。

“燃宝！加油！我们和鹿哥永远爱你！！”

“燃哥！冠军！！”

“燃宝！！！”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陈燃在三分线外起跳时，突然瞥见观众席前排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鹿哥，你赶回来啦。”

“好及时！”

“快来快来，坐这儿。”

落地的瞬间，他差点忘了运球——戴着毛线帽的鹿亦珩正挥舞着中国国旗，羽绒服还沾着雪粒，显然是刚下飞机就直奔赛场。

“亦珩？！”陈燃的惊呼被欢呼声淹没。

他运球突破防守，余光始终追随着观众席上那道身影。

最后十秒，比分胶着，他在哨声响起前投出完美的三分球。

全场沸腾时，他已经冲向观众席，撞进那个带着雪松香的怀抱。

“不是说航班取消？”陈燃捶打着对方后背，声音闷在围巾里。

鹿亦珩摘下冻得通红的手套，捧住他的脸：“转机芝加哥，中转三次，坐了28小时飞机。”他眼睛亮晶晶的，“但怎么能错过我家宝贝的高光时刻？”

颁奖台上，陈燃举着冠军奖杯，镜头扫过他胸前别着的微型火箭徽章——那是鹿亦珩临走前塞给他的，说要“带着梦想一起升空”。

而观众席里，鹿亦珩高举手机录像，屏幕壁纸是两人在文化节的合照，备注写着“我的心跳加速器”。

当晚，两人裹着毛毯坐在宿舍天台上。

陈燃拆开鹿亦珩带回的礼物，除了巨大的自由女神像冰箱贴，还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每一页都贴着比赛期间的报纸，空白处写满“今天也在想燃宝”的字迹。

“其实在纽约的每一秒都想逃回来。”鹿亦珩把头靠在陈燃肩上，望着城市灯火，“但想到你说‘一起扛’，就觉得再难的题也能解。”

陈燃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奖牌，上面用马克笔写着“给我的专属奖杯架子”。

他把奖牌挂在鹿亦珩脖子上，鼻尖蹭过对方冰凉的耳垂：“下次换我跨越半个地球，去看你拿诺贝尔奖。”

夜风卷起两人交叠的影子，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在这个星光与灯火交织的夜晚，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更确信。

哪怕相隔万里，心跳也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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