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朱栏倚处香肌半掩

暮春的夜风裹着晚开的海棠香，将御花园的朱漆围栏染得朦胧。袁允棠斜倚在九曲桥的雕花栏柱上，鬓边一支累丝嵌宝的衔珠步摇随着呼吸轻颤，垂落的珍珠链在月光下划出细碎银线，正落在她半透的茜纱衣上——那衣料原是岭南进贡的鲛绡，绣着暗纹的并蒂莲在肌肤若隐若现时，倒像是花开在了雪山上。

"娘娘今日怎么得空来这偏僻处？"值夜的小太监捧着鎏金灯笼转过弯，瞧见她时声音发颤。袁允棠眼尾微挑，指尖漫不经心划过石栏上的露水："本宫闻着西府海棠开得盛，偏生白日里总有人来搅扰。"尾音拖得像浸了蜜的丝线，在寂静里荡出涟漪，那小太监红着脸退出去时，灯笼穗子还在她脚边晃了又晃。

她知道今夜皇帝会从畅音阁听戏回来。三日前故意让新制的鹅梨帐中香飘进御书房，又着人在他必经之路"遗落"半幅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此刻腕间的翡翠镯正是当年他亲赐的，撞在石栏上发出清越声响，倒比更漏声还要脆些。

石板路上传来靴底碾过落花的窸窣，袁允棠垂眸望着水面倒影，见那明黄身影在三步外顿住。"陛下可是忘了，这桥上的栏柱，当年臣妾初入宫时曾摔过一跤。"她指尖抚过栏柱上浅淡的凹痕，忽然转身，茜纱衣的广袖拂起时带起香风，"那时陛下还说，要让人将这栏柱全换成缠枝莲纹，说这样臣妾扶着时，便像被花簇托着似的。"

皇帝望着她腕间翡翠镯在月光下泛着的荧光，忽然想起五年前的暮春。她跪在御花园的桃树下，鬓角簪着半枝残花，说父亲戍边三年未归，求他准自己去长春宫给太后请安——那时她穿的也是这样轻薄的衣衫，桃花瓣落在肩头，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拂去，触到的肌肤比花瓣还要软。

"臣妾后来才知道，原来栏柱上的缠枝莲，是照着臣妾绣鞋上的花样刻的。"袁允棠说着忽然靠近，指尖划过他手背，"陛下看这栏柱，如今都被露水浸得滑了，若是臣妾再摔一次..."话音未落，身子已顺着栏柱滑下，茜纱衣的领口在动作间绽开，露出颈间一点朱砂痣，像滴落在雪上的胭脂。

皇帝伸手搀住她腰肢的瞬间，嗅到她鬓边萦绕的鹅梨香。这香气原是他早年赏给宠妃的，后来那妃子殁了，便再没人敢用。可此刻在袁允棠身上，却混着她自身的暖香，竟比记忆中还要勾人。她的指尖正沿着他手腕内侧轻轻摩挲，那里有块当年狩猎时留下的疤，此刻被她指甲划过，竟泛起细密的麻痒。

"陛下可还记得，臣妾第一次侍寝时，曾问过这疤的来历？"袁允棠仰头望着他，眼尾的胭脂晕得恰到好处，像只狡黠的狐狸，"那时陛下说，男人的疤是战功，可臣妾却觉得，这疤生在这里..."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垂，"倒像是专门等着臣妾来舔舐的。"

皇帝喉结滚动，感觉腰间被她指尖轻轻勾住玉带。五年前的桃树下，他究竟是怎么放过这样的尤物？她明明该是宠冠六宫的妖妃，却偏在他冷落时像株无人问津的海棠，直到此刻在月光下绽开，香得让人喘不过气。

"臣妾昨日收拾库房，竟翻出当年陛下赏的茜纱衣。"袁允棠说着退后半步，茜纱衣在夜风里扬起，露出足踝上的银铃脚链，"原以为穿不得了，谁知...竟还合着身。"她指尖划过领口，那并蒂莲的暗纹恰好遮住关键处，却让雪白的肌肤在花纹间隙若隐若现，"只是这衣带...总系不牢。"

皇帝看着她指尖在胸前打转，衣带忽然松落。茜纱衣滑下半边肩膀，露出浑圆的肩头和一点嫣红的抹胸。她慌忙去扶衣料，腕间翡翠镯却"当啷"落在石板上，惊起水面栖着的鸳鸯。

"陛下赎罪！"袁允棠忽然跪下，发丝散落在肩头，抹胸的边缘被夜风掀起半寸，"臣妾不是故意的...只是这衣料太滑，竟连抹胸都系不住..."她抬头时眼尾含着水光，指尖却悄悄勾住皇帝的靴带，"当年陛下说臣妾像海棠，可海棠若没了东风护着，便要被夜露冻坏了..."

皇帝忽然弯腰将她抱起。她的身子轻得像片羽毛，却在贴近时传来灼人的温度。茜纱衣下的抹胸是透薄的月白羽纱，绣着细小的银线蝴蝶，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像要展翅飞进他心里。

"棠儿..."他忽然低唤她的闺名，这个许久未被提起的称呼让袁允棠眼底闪过笑意。她搂住他脖颈，指尖划过他后颈的发茬，在他耳边轻轻吹气："陛下可知，臣妾每日在椒房殿，都要对着这翡翠镯出神。"她晃了晃手腕，翡翠镯撞击他腰间玉带扣，发出清脆声响，"总想着，若是能再像当年那样，被陛下握着手腕说些体己话..."

话音被吞没在唇齿间。袁允棠闭眼前，看见栏柱上的缠枝莲纹在月光下投下阴影，像极了当年他在她绣鞋上描的花样。她舌尖轻轻舔过他下唇，感觉到他骤然收紧的手臂，知道这场用了五年布的局，终于在今夜开了花。

石板路上的翡翠镯无人捡拾，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远处更夫敲过三更，御花园的海棠却开得愈发娇艳，花瓣落在九曲桥的栏柱上，像极了美人鬓边未卸的胭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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