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吞没沈清澜的刹那,玉珏迸发的青光将下坠轨迹照得通明。无数气泡从袖口涌出,发髻间的凤钗突然变得千斤重,拽着她往更深处沉去。视网膜上残留的毒雾幻象还未消散,新的画面已经挤进视野——静止的井水突然化作星穹倒悬,那些本应虚幻的光点竟割破了她的指尖。
"这是......"
血珠悬浮在星座连线上,组成与玉珏背面完全一致的螭龙图腾。沈清澜试图抓住井壁凸起的石块,指尖却摸到密密麻麻的凹刻。借着青光辨认,最清晰的"献祭"二字边缘,分明是沈家祖祠香炉底部的回形纹。
水面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星图剧烈震荡间,她看见井底躺着半枚青铜钥匙,断裂处的锯齿与玉珏侧面的凹槽严丝合缝。正要俯身去够,脚踝突然被冰棺延伸出的玄铁链缠住。刺骨寒意顺着小腿攀爬,玉珏却反常地开始发烫。
"唔......"
翟衣女子的脸突然从记忆碎片中浮出水面。那双与沈清澜有七分相似的眼睛猛地睁开,残缺的无名指笔直指向她心口。玉珏挣脱丝绳的束缚,自发贴向冰棺表面,螭纹顺着她的手腕蔓延出鳞片状凸起。
十岁太子的幻象就在这时撞进现实。记忆里的男孩被按在祭坛上,施术者袖口的金雀纹在冰棺女子的衣领处同样闪烁。当银蚕卵被塞入太子口中的瞬间,沈清澜清晰看见祭坛东南角暗格里,躺着另外半枚青铜钥匙。
"原来在这里......"
玉珏吸收的寒气已达临界。金光脉冲震碎表层冰晶时,沈清澜突然读懂了棺盖内侧的符文——那不是装饰,而是用前朝话写的镇压咒。冰棺女子珍珠指套脱落的位置,露出与太子后颈如出一辙的火焰烙印。
玄铁链突然暴起发难。其中一条绞住她的腰往冰棺拖拽,另外三条则缠上悬浮的玉珏。青铜钥匙被气浪掀到半空,断裂处滴落的液体竟是淡金色。沈清澜反手拔下凤钗刺向铁链,珍珠母贝镶嵌的钗头精准卡进锁链符文缺口。
"咔嗒。"
机关咬合的声响让整个井底为之一静。冰棺女子原本安详的面容突然扭曲,八条锁链同时绷直。玉珏趁机挣脱束缚,带着螭纹汲取的全部寒气撞向青铜钥匙。两相接触的刹那,井壁刻痕里渗出的血珠全部悬浮起来,在沈清澜周围组成与太子柱血徽相同的阵图。
"东南第三块砖......"
太子的声音隔着记忆与现实的夹层传来。沈清澜扑向祭坛幻象指示的位置,指甲抠进砖缝的瞬间,真实的剧痛让她意识到这已不是幻觉。砖块移开时爆出的不是尘土,而是带着檀香味的冰晶碎屑,下面静静躺着半枚锈迹斑斑的钥匙。
冰棺的震动突然加剧。女子残缺的无名指开始渗出金液,流经之处玄铁链纷纷锈蚀断裂。沈清澜刚把两半钥匙拼合,整个井底突然倾斜——真正的八角井正在地面坍陷,太子的血顺着裂缝滴落,每一滴都在触地时燃起青焰。
"小心!"
玉珏突然自行飞回她掌心。融合完整的钥匙表面,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当最后一个笔画连接完毕,沈清澜看清那是祖母密匣里残图缺失的部分。冰棺女子就在这时直挺挺坐起,张开的口中飞出成串银蚕卵,却在触及钥匙金光的瞬间化为灰烬。
井壁开始大面积剥落。沈清澜攥紧钥匙往记忆中的出口跃去,背后传来冰棺炸裂的轰鸣。飞溅的碎片中,女子珍珠指套突然射出一道银线,精准缠住她腰间丝绦。拉力传来的同时,玉珏爆发的金光斩断了银线,残余部分落地竟变成一截指骨。
"沈......"
太子的呼唤混在坍塌声里听不真切。沈清澜抓住垂落的锁链攀爬时,发现锈蚀的链环内侧全刻着沈家族徽。钥匙散发的热度突然飙升,玉珏的光影在井壁拼出完整的地下通道图,闪烁的红点正是此刻太子所在的位置。
某块坠落的砖石擦过额角。温热血线漫过睫毛时,她看见钥匙映出的幻象——十岁的太子蜷缩在祭坛下,正用折断的指甲抠挖东南角砖缝。当年他没来得及拿到的半枚钥匙,此刻正在她掌心跳动如活物。
"接住!"
不知哪来的力气,沈清澜将钥匙掷向裂缝透光处。飞旋的金属切过下坠的碎石,在黑暗里划出金色弧线。玉珏紧随其后迸发最后的光芒,照亮了裂缝外太子染血的手掌。就在他指尖触及钥匙的刹那,井底剩余的结构轰然崩塌。
沈清澜在坠落中转身。最后看见的,是冰棺女子彻底粉碎的衣冠,以及悬浮在废墟中的完整符文——那由太子的血与她的泪共同勾勒的图案,正是玉珏背面,
太子染血的手指刚触到钥匙,整座八角井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沈清澜在坠落中看见自己的血珠与太子的血焰交织,在井壁刻出燃烧的族徽——那竟是冰棺女子衣襟上残缺的图案。
"抓住!"
锁链突然从四面八方射来。沈清澜本能地蜷身躲避,却发现这些锈蚀的铁链精准绕开了她,反而缠住正在坠落的冰棺碎片。某块刻着符文的棺木擦过脸颊时,她闻到与祖母药柜第三层抽屉里相同的苦腥味。
玉珏彻底暗淡前的最后一闪,照亮了井底某个先前被忽略的角落。那里堆着七具呈跪拜姿势的骸骨,每具天灵盖上都钉着与凤钗材质相同的珍珠母贝。最年轻的那具骸骨指骨间,死死攥着半片褪色的金雀纹布料。
钥匙在太子掌心发出蜂鸣。沈清澜突然明白那些悬浮的血珠为何会自动排列——它们正在重演当年真正的祭祀场景。冰棺女子突然暴起的银丝不是攻击,而是试图补完十年前中断的仪式。
"东南角!"
太子的喊声撕开裂隙透下的天光。沈清澜在剧烈震荡中看清,他站立的位置正是记忆幻象里祭坛的东南角。钥匙射出的金光与玉珏残存的能量相撞,在井底投射出完整的立体阵图——那些交错的光线组成巨大的鸟笼形状,而冰棺原本所在的位置,正是关押金雀的囚笼中心。
玄铁链突然全部转向。它们放弃了下坠的棺木残片,转而扑向正在融合的青铜钥匙。沈清澜的凤钗就在这时脱手飞出,珍珠母贝镶嵌的钗头精准击中领头铁链的符文核心。
"铛——"
高频震颤让井水沸腾。无数银蚕卵的灰烬从缝隙簌簌落下,却在触及阵图光线的瞬间复燃成青火。沈清澜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看见,太子后颈的火焰烙印正在钥匙影响下,逐渐变成展翅的金雀纹。
冰棺女子最后残留的衣冠碎片突然立起。那些华贵的翟鸟纹路自行拆解重组,在井底水汽中凝成与太子一模一样的少年虚影。当这个虚影伸手去抓悬浮的钥匙时,真正的太子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那血里蠕动着银蚕幼虫的尸体。
玉珏在沈清澜腰间发烫到近乎灼伤的程度。她扯下玉佩掷向阵图中心,螭纹脱离玉珏的瞬间竟化作实体,一口咬住了正在成型的金雀虚影。青铜钥匙就在这时完成最终变形——它伸展成三尺长的青铜令箭,箭簇正是当年被暴力折断的缺口形状。
"接着!"
太子将令箭抛来的角度,恰好让箭簇割断了缠住沈清澜的最后一条银丝。她接住令箭的刹那,整支箭突然分解重组,在她手中变成与玉珏背面螭纹完全契合的印玺。而井底所有悬浮的血珠,此刻全部倒映着同一个画面:十岁的太子蜷缩在祭坛下,正用折断的指甲在地上刻出与印玺底部完全一致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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