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浮在坍塌的井底,每一滴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沈清澜抹去睫毛上的血渍,发现这些猩红液体正沿着看不见的轨迹流动,在废墟上方交织成巨大的立体阵图。某滴血珠滚到她脚边,突然投射出十岁太子被按在祭坛上的画面——施术者袖口的金雀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她伸手去碰,血珠却突然炸开。飞溅的液体在空气中凝成新的场景:冰棺女子将银蚕卵塞入太子口中时,他后颈的火焰烙印正逐渐变成展翅的金雀形状。
太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撑在断壁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缝间渗出的血里裹着细小的银白色物体。那些东西在触及青焰的瞬间膨胀成半透明的幼虫,又立刻被烧成金色粉末。
"别看那些血珠!"他嘶哑的警告混着血腥气,"会诱发......"话未说完便单膝跪地,玄色衣襟前襟晕开大片暗色。
沈清澜扯下腰间螭纹印玺。玉珏残片在玺底发出蜂鸣,将最近的血珠阵图局部放大——金雀纹的每根羽毛末端都延伸出锁链状的细线,这些线正深深扎在太子心口的位置。印玺突然变得滚烫,底部符文自行重组,显现出与祭坛器具底部完全一致的凹槽。
砖石缝隙传来窸窣声。冰棺女子的珍珠指套不知何时滚到阵图中心,指节部分立起来旋转,在灰尘中划出与沈家族徽重叠的轨迹。沈清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祖母临终前烧毁的那叠家书残页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上面被墨迹遮盖的,正是这种金雀衔锁链的图案。
"东南......角......"太子染血的手指抠进地面。他挣扎着指向阵图某处,那里有七颗血珠正排列成北斗形状。随着他的动作,衣领滑落露出锁骨——本该是皮肤的位置,赫然浮现着与阵图完全相同的金雀封印。
印玺的蜂鸣陡然尖锐。沈清澜扑过去扯开太子前襟,发现他心口处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些银蚕幼虫组成的形状,正是冰棺女子翟衣上缺失的最后一笔纹路。
"需要......沈家血......"太子的瞳孔开始扩散。他抓住沈清澜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族徽......逆转......"
某块刻着符文的棺木碎片突然飞起。沈清澜侧头避让时,碎片边缘还是划破了她的耳垂。血珠坠入阵图的刹那,所有悬浮的血滴同时转向,将画面定格在祭祀最关键的时刻——冰棺女子割破无名指,将血滴在太子心口的位置。
印玺底部符文突然刺出金光。沈清澜不假思索地将玺按在太子心口,螭纹龙首正好压住蠕动的银蚕。剧痛从掌心炸开,她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逆流而上——是那些被烧成金粉的幼虫残骸,它们正疯狂涌向印玺与皮肤接触的位置。
"以吾血脉......"祖母教过的古老咒言自动浮现在唇边。沈清澜的声音在废墟中产生奇异的回声,每个音节都让阵图震颤。太子心口的金雀纹开始逆时针旋转,封印线条一根根崩断时发出琴弦绷断般的脆响。
冰棺女子的虚影突然在阵图中凝实。她残缺的无名指笔直指向沈清澜,珍珠指套炸开的瞬间,无数银丝射向印玺。沈清澜本能地侧身遮挡,那些丝线却在中途全部转向,反而缠住了正在瓦解的金雀纹。
"原来如此......"太子咳出大口金色液体。他抓住沈清澜的肩膀借力起身,另一只手突然探入自己心口正在消散的封印中,"抓住它!"
沈清澜的指尖碰到了某种冰凉坚硬的东西。她条件反射地攥紧往外拽——半截青铜令箭带着黏稠的金液被抽离太子身体,断口处崭新的锯齿与她手中的印玺严丝合缝。
整座废墟剧烈摇晃。冰棺女子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虚影在崩溃前突然转向沈清澜,被珍珠粉覆盖的面容第一次完全显露——那眉眼与沈清澜有七分相似,只是右颊多了一颗泪痣。
"地宫......"女子的口型分明在传递这个词。她消散的瞬间,某块地砖突然下陷,露出倾斜向下的密道入口。青焰追着坠落的令箭残片涌入通道,照亮了墙壁上正在渗出的淡金色液体。
太子脱力向前栽倒。沈清澜接住他时,发现他后颈的金雀纹已经褪成浅粉色,但某种更为古老的印记正从皮肤下浮现——那是与印玺底部完全一致的螭龙图腾,只是龙睛处空着两个小孔。
"令箭......"太子的气息拂过她颈侧,"是钥匙......"
密道深处传来流水声。沈清澜拖着太子往入口移动时,余光瞥见最先渗入的金色液体正组成新的图案——那些线条勾勒出的,正是沈家祖祠禁室里那幅被白布遮盖的壁画轮廓。
印玺突然从她手中跳起。螭纹龙首自行转向密道深处,龙睛位置射出两道红光,正好照在通道转角处的墙面上。某块砖石应声脱落,露出后面半卷竹简——露出的部分赫然写着沈清澜祖母的闺名。
太子的手指动了动。他昏迷前最后的动作是抓住沈清澜的袖角,布料撕裂的声响中,某样东西从他袖袋滑落——褪色的金雀纹香囊里,露出一角盖着沈家老印的婚书。
密道墙壁开始渗出更多金色液体。这些液体流过竹简表面时,原本模糊的字迹突然清晰起来。沈清澜刚看清开头"沈氏女与皇太子盟约"几个字,整个通道突然倾斜,两人不受控制地滑向深处。
螭纹印玺在坠落过程中自发分裂。龙睛位置的空洞吞入两滴金色液体后,玺身突然浮现出与太子心口如出一辙的纹路。沈清澜在急速下坠中勉强抓住太子衣襟,发现他锁骨处的螭龙图腾正在与印玺产生共鸣般的脉动。
密道尽头出现微光。借着印玺的红光,沈清澜看见通道尽头立着与八角井底部完全相同的祭坛,只是坛面镶嵌的不是星图,而是由金丝勾勒出的沈家族徽全貌。祭坛中央跪着七具无头骸骨,每具骸骨的颈椎断面都插着半截青铜令箭。
太子在这时突然睁眼。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淡金色,视线越过沈清澜肩膀看向祭坛后方——那里垂着冰棺女子曾穿过的翟衣,只是衣襟处的金雀纹被人用利器划出了贯穿伤。衣摆下方露出半块石碑,碑文开头正是沈家祖训第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印玺挣脱沈清澜的手飞向祭坛。它在空中解体成七枚玉珏残片,每片都精准嵌入一具骸骨颈部的令箭断口。地面开始震动,祭坛中央缓缓升起石柱,柱顶托着的正是与太子心口封印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
"接住......"太子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沈清澜推向祭坛。他在松手的瞬间咳出金色血沫,那些液体在空中凝成与阵图相同的金雀形状,只是这次雀喙衔着的不再是锁链,而是半片螭纹玉珏。
沈清澜踉跄着扑到石柱前。她手中的令箭残片突然变得滚烫,断口处新生的锯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祭坛地面的金丝族徽开始流动,这些金属丝线像活物般缠上她的脚踝,却在触及皮肤时突然软化,变成与血脉相连的细线。
密道顶部落下碎石。某块刻着符文的砖石擦过沈清澜额角,在石柱表面留下血痕——那正是螭纹印玺缺失的最后笔画。柱顶凹槽突然射出金光,将令箭残片与玉珏同时吞没。
冰棺女子的翟衣无风自动。衣襟处的贯穿伤里飞出无数银蚕尸体,这些干枯的虫壳在触及金光的瞬间复燃,组成燃烧的文字悬浮在祭坛上方——正是沈家祖训中被撕去的那页内容。
太子跪倒在祭坛边缘。他伸手去够那些火文字时,后颈的螭龙图腾突然脱离皮肤,化作实体盘绕在石柱上。龙尾扫过之处,骸骨颈部的令箭残片纷纷亮起,投射出的光束在祭坛上方拼出完整的青铜令箭虚影。
沈清澜的耳垂伤口突然灼痛。坠落的血珠被某种力量牵引,笔直飞向令箭虚影的断口处。当血珠融入金属的刹那,整支令箭突然实体化,箭簇不偏不倚地刺入石柱凹槽。
地底传来机关咬合的巨响。祭坛中央裂开缝隙,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水潭。潭水表面浮着与八角井完全相同的星图,只是这次所有星座连线都由流动的金色液体构成。
太子抓住沈清澜的手腕。他的掌心烫得吓人,皮肤下浮现出与金色星图完全一致的纹路。"看水底......"他声音里的血腥气突然被檀香味取代,"那是......"
潭水突然变得透明。沈清澜看见水下躺着完整的冰棺,棺中女子双手交叠于心口,指间压着的正是印玺缺失的龙睛部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冰棺四周跪着七具穿着沈家服饰的骸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上都钉着珍珠母贝薄片——与她发间凤钗的材质完全相同。
螭纹印玺的残片突然从石柱射出。它们在水面上方重组为完整玉珏,只是龙睛位置依然空缺。当玉珏坠向冰棺的瞬间,沈清澜清晰看见棺中女子的面容——那根本不是冰棺女子,而是年轻了二十岁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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