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晨的微光从窗外投下。待到天空的颜色从橘红色慢慢向着浅蓝色褪变，从临近的地方向着田野的尽头蔓延。

好在山丘上的气温比山丘之下的街道上要寒冷好几个度，所以这种褪变就显得模模糊糊，模糊到仿佛时间的流速都变慢了下来。

时间还太早，牧师在收拾着书籍和祷告用的工具。教堂讲座的正后方是钉着耶稣雕像的十字架。

“先生，请您稍等一下。如果你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和主倾诉。”

牧师说道。

埃里仕望着窗外出神。看向田野，风呼啸着吹动麦穗海浪般摇曳。

如果走到丘顶边缘，能不能俯瞰到整个汉姆尼？就像是自己的内心总想要向着某个地方的边缘走，然后跑起来。

像是在害怕如果自己慢了一步，就有什么重要的人要从悬崖的边缘一跃而下…

“谢谢。”

埃里仕应了一声。

终于，过了许久，牧师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

“你看上去年纪不大。”

埃里仕随口说道。

“我？我已经三十五岁啦。只不过，刚从总部分配到这里任职了五年。”

埃里仕略微思考了一下。

“你…认识萨塔林•罗伯茨吗？”

让埃里仕没想到的是，牧师点了点头。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牧师问道。

“萨塔林这个孩子…他其实并不是很虔诚。在我十八岁那年，主教在辛格劳列的教堂里捡到了他，那是一个冬天。那时候的萨塔林才九岁，当时他的身旁还有另一个孩子，只不过，已经被饿死了…”

牧师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

“他是被父母卖给了当地的工厂打黑工，身上有很多伤。是在那个冬天带着同样被卖到黑工厂的另一个孩子一起逃跑到了教堂想寻求庇护。”

“但是，那边的教堂，其实已经荒废很久了…”

牧师说着，言语间是掩不住的心疼。

“他现在在汉姆尼的警察局任职，你不用担心。”

埃里仕安慰道。

“那就好…”

牧师松了一口气。

“虽然我们尝试让他的心里对主产生一些信仰，但是，那个时候留给他的心理阴影一直挥之不去。”

“虽然他并不敬仰主，但是，萨塔林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在他二十一岁，也就是三年前的时候，总部将他分配到了涅哥摩亚孤儿院。”

“但是……”

说到这里，牧师忍不住在胸前画十字。

“后来，红雾事件爆发了…虽然他在竭尽全力想要保护那些孩子，但因为他幸存了下来，所以被撤了职。”

“希望他…现在，还有将来会过得很好吧…阿门。”

讲座上点燃的烛台，火焰在轻轻地摇曳，散发着微弱而惨淡的光。

埃里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询问更加重要的问题。

“在近期半年的时间内，你有见过这个人吗？”

埃里仕说着，将黛奥克多的照片拿了出来。

“这位小姐，遇上什么事了吗？”

牧师询问道。

“她在三个月前失踪，所以我在推测她遇害的地点。”

埃里仕说道。

“我，明白了。”

牧师说道。

“请和我来。”

牧师带着埃里仕走进了墓园中央的院子里。这里有一个水池，水池中央摆放着架子。

水池里、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刷了一层柏油的白色纸船。

“墓地被丧事公司的人接管了，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运送无人认领的尸体去下游。”

“所以，我把他们的照片都拍了下来，然后放进这些纸船里然后再点上蜡烛。”

“或许只有这样的方式可以让他们得到安息。”

牧师说完后，指了指水池。

“近三个月内的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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