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游乐场的糖纸船

第四章 冬日游乐场的糖纸船

手机在掌心再次震动时，祝平安刚把药瓶塞回枕头底。屏幕亮起的瞬间，“戏精学院预备役”的群聊框跳出99+消息，徐杏的头像顶着红色感叹号，像颗在雪夜里炸开的小灯笼。

徐杏邀请“夏景铖”加入群聊

【徐杏】：ladies and gentlemen！隆重介绍——即将入侵一中的转校生·人形自走表情包·祝平安的专属大副@夏景铖！

【乐正】：Welcome to the team！听说你能把棉花糖拉出三米丝？明天鬼屋探险，需要你担任“尖叫担当”。

【夏景铖】：呵，本人擅长把鬼屋变成幼儿园故事会，@祝平安 可以作证。

祝平安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悬了悬。七年前巷口的蝉鸣声忽然在耳边响起——那时夏景铖总把捕蝉网扣在她头上，说“船长需要一顶皇冠”，结果两人被管理员追着跑过整条街。

【祝平安】：他七岁时被流浪狗追得爬树，哭喊声能震碎三层楼玻璃。

【夏景铖】：祝平安！不是说保密的吗？！

【徐杏】：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乐正】：建议直接把鬼笑死，省得买门票。

群消息刷得飞快，祝平安看着那些跳动的文字，忽然想起冰箱里还冻着半块张阿姨送的年糕。窗外的雪停了，月光爬上小熊布偶的纽扣眼睛，把“平安永远平安”的糖纸映得透亮。

【夏景铖】：@祝平安 明天十点，游乐园东门，敢迟到就把你塞进雪人肚子当填料。

【徐杏】：附议！乐正说鬼屋第三层有会动的骷髅，景铖负责背平安过哦~

【乐正】：我只负责拍照，你们的丑态都将成为班级群素材。

祝平安咬着下唇打字，窗外的月光落进瞳孔里，像撒了把碎钻：【徐杏再乱说话，明天就把你的羽绒服挂在海盗船旗杆上。】

【夏景铖】：船长下令，全体服从。@乐正 记得带棉花糖，我要草莓味的。

群里忽然跳出徐杏的语音，尖叫里混着乐正的吐槽：“夏景铖你居然怕蜘蛛！那棵梧桐树上的蜘蛛网是谁捅的——”

祝平安听着语音里的吵嚷声，摸出小熊肚子里的糖纸船。七年光阴在纸船上压出细密的褶痕，却让“平安永远平安”的蜡笔字愈发清晰。她想起夏景铖转学申请表上的签名，笔迹和七岁时写在糖纸上的一样歪歪扭扭，最后那笔“铖”总是拖出小尾巴，像只想要展翅的纸船。

客厅传来爸爸的鼾声，比去年冬天更沉了些。祝平安起身拉开窗帘，雪后的月亮挂在楼角，把远处的游乐园摩天轮镀成银色。她对着月光举起糖纸船，船帆上的折痕恰好接住一缕银光，像极了那年春天，夏景铖举着树枝在泥地里画的“海盗船航线”。

手机震动，夏景铖单独发来消息：【明天记得带硝酸甘油，我查过了，鬼屋缺氧指数高达80%。】

祝平安盯着屏幕，忽然笑出声。小熊布偶的纽扣眼睛在月光下晃了晃，仿佛也在跟着笑。她打下两个字，却在发送前改成：【笨蛋大副，船长从不晕船。】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月亮忽然钻进云层，像个害羞的孩子。祝平安把糖纸船放回小熊肚子，摸出抽屉里的围巾——徐杏去年送的围巾角落，“XC”的刺绣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群聊里又弹出徐杏的新消息：【明早九点，麦当劳集合！我要吃四个甜筒！】

祝平安关掉手机，任由黑暗包裹住自己。心脏在胸腔里规律跳动，不再有钝痛感。她想起病历本里夹着的糖纸，想起夏景铖袖口的红绳手链，想起徐杏总是炸毛的马尾——原来有些温暖，早已在雪地里悄悄埋下了种子。

雪粒子又开始扑打玻璃，却不再像夜晚的叩门声。祝平安裹紧被子，听见小熊布偶肚子里的糖纸船轻轻响了一声，像是某个遥远的春天，穿过七年风雪，终于飘到了她的枕边。

这一次，她没有数墙上的裂纹。因为她知道，明天早上，会有三个揣着棉花糖和尖叫的身影，在雪地里踩出通向春天的脚印。而她的糖纸船，终将载着所有未说出口的愿望，漂向永远亮着灯的港湾。

清晨的阳光被雪粒磨成碎金，祝平安是被手机震醒的。徐杏的消息像炸开的烟花，99+红点里混着七八条语音，最后一条是凌晨三点发的：【平安！明天去游乐园！我搞到了摩天轮VIP票！】

她揉着乱成鸡窝的头发点开语音，徐杏的尖叫差点震碎耳膜：“乐正说旋转木马区有卖草莓糖霜！夏景铖说他知道哪家棉花糖能拉出三米丝！你要是敢放鸽子，本公主就把你塞进雪人肚子里当填料！”

祝平安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指尖在键盘上敲：【徐杏你再不补补觉，你的眼袋都能夹死蚊子了。】

对面秒回：【要你管！本公主正在和夏景铖乐正讨论海盗船攻略——对了，乐正说十点在游乐园东门碰头，别迟到！】

“谁要和他讨论......”祝平安嘟囔着掀开被子，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药瓶。指尖悬在瓶盖上方三秒，最终抓过毛衣往头上套——反正游乐园离医院近，她安慰自己，兜里装着硝酸甘油就行。

游乐园东门的圣诞装饰还没撤，驯鹿雪橇旁的LED灯在雪地里投下彩虹光斑。祝平安刚把围巾往上扯了扯，就听见徐杏的尖叫：“小安！这儿！”

穿玫红色羽绒服的姑娘像颗小炮弹冲过来，身后跟着抱着棉花糖的乐正，以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夏景铖斜倚在检票口，羽绒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白卫衣，睫毛上还沾着未落的雪花，活像从韩系画报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祝平安挑眉：“惊喜是真惊喜，就是某人睫毛上的雪花......”她忽然伸手替他拂掉雪粒子，“像长了白睫毛，丑死了。”

“喂！”夏景铖拍开她的手，耳尖却泛了红，“我这叫氛围感，懂不懂？”

乐正咬着棉花糖含糊开口：“我只懂你俩再互怼下去，摩天轮就要被雪埋了。”

旋转木马的木马鬃毛上结着薄冰，徐杏非要挑最边上那匹粉色独角兽，乐正则抢占了隔壁的白马骑士。祝平安刚跨上斑驳的枣红马，夏景铖忽然伸手按住她肩膀：“等等，你马镫没扣好。”

“要你管......”话没说完，就见他已经蹲下来替她调整皮带，发梢扫过她手背，痒得像有只小虫子爬过。祝平安迅速往后退半步，却撞进他怀里，听见他低低的笑：“祝平安，你小时候骑木马都要我帮你垫砖头，现在还怕摔？”

“去你的！”她抬脚要踹，却被他灵活躲过，木马在雪地里晃出吱呀声。徐杏在对面举着手机狂拍：“你们俩演偶像剧呢？快摆个pose！”

乐正忽然指着远处喊：“看！海盗船！”

海盗船的铁索在寒风中晃出冷光，徐杏攥着门票的手直发抖：“要不......咱们先去吃棉花糖？”

“怕了？”祝平安晃了晃手里的票，故意在她面前晃，“胆小鬼，是谁说要征服所有刺激项目？”

“谁、谁怕了！”徐杏梗着脖子往船上走，乐正默默跟在后面，掏出手机给妈妈发消息：【如果我死了，遗产给我哥买皮肤】

乐正妈妈秒回 回了一个

： 【有病去治】

夏景铖凑近祝平安耳边：“其实我也怕。”

“哦？”她挑眉看他。

“怕你一会儿尖叫时咬到舌头。”他忽然伸手替她把围巾又紧了紧，“毕竟某人七岁时被一个老鼠吓的哇哇哭。”

“夏景铖！”

海盗船升到最高点时，祝平安听见自己的尖叫混着徐杏的哭号，像两把走调的口琴。夏景铖的手忽然伸过来，覆在她抓着扶手的手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像块烘热的鹅卵石。她转头看他，发现他睫毛上的雪花不知何时化了，眼睛亮得像游乐园门口的圣诞树彩灯。

“祝平安！”他的声音被风声扯得破碎，“我转学来一中了！以后每天都能——”

“都能怎样？”

“都能......”海盗船猛地俯冲，剩下的话被尖叫吞掉。祝平安看见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春天，他追着糖纸船跑时，也是这样笑得像捡到了全世界最甜的糖。

中午在热狗摊前排队时，乐正忽然指着夏景铖的卫衣笑：“你这卫衣上的图案......怎么和平安的围巾一样？”

祝平安这才注意到，他白卫衣上印着歪歪扭扭的火柴人，举着宝剑追狗——正是她当年画的平安符图案。

“巧合。”夏景铖咬了口热狗，耳尖又开始泛红。

徐杏突然伸手扯下祝平安的围巾：“哪有这么巧！你看这朵小梧桐花，我去年送平安的围巾......”她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发现围巾角落的梧桐花刺绣旁，绣着极小的字母“XC”。

空气突然安静。祝平安感觉心脏又开始钝痛，却故意扬起嘴角：“夏景铖，原来你从小就这么变态，偷拿我的画当卫衣图案？”

“明明是你画得太丑，我怕你以后找不到工作，提前当你的第一位客户。”他翻了个白眼，却在低头时看见她攥着围巾的手在发抖。

下午四点，摩天轮的轿厢升到最高点。徐杏和乐正挤在对面，对着玻璃外的雪景狂拍，轿厢地板上堆着空的棉花糖纸和烤肠签。祝平安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忽然开口：“夏景铖，你为什么转学？”

“因为......”他忽然凑近她耳边，“有人欠我十张平安符，我要当面讨债。”

“神经病。”她推开他，却看见他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皱巴巴的糖纸船——正是昨晚她掉在衣柜里的那只。

“船长，”他把糖纸船放进她掌心，“我的船该升级了。”

祝平安捏着糖纸，发现背面多了行工整的字迹：“夏景铖永远是祝平安的大副——兼专属提款机”。她抬头看他，发现他正望着轿厢外的雪，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像撒了把碎钻。

徐杏忽然指着窗外喊：“快看！有人在放孔明灯！”

祝平安凑到玻璃前，只见橙黄色的灯盏在雪夜里浮浮沉沉，像颗坠落的星星。夏景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得像片羽毛：“平安，以后每年冬天，我都陪你来看雪好不好？”

她的指尖忽然触到口袋里的药瓶，却在转头时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比雪光更亮的东西，像七岁那年春天的阳光，又像妈妈临走前塞给她的平安符，带着让人想哭的温暖。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但你要负责当我的人形暖宝宝，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不许再被狗追着跑，大副先生。”

轿厢里爆发出笑声，徐杏举着手机拍下这瞬间：祝平安靠在窗边，手里攥着糖纸船，夏景铖的头微微偏向她，睫毛上的光斑和她发尾的雪粒子交叠在一起，像幅被阳光晒暖的画。远处的孔明灯越飞越高，灯面上的“平安”二字被雪光映得发亮，像极了那年春天，巷口梧桐树下，两个小身影埋下的糖纸船种子。

雪又开始下了，摩天轮缓缓转动，载着四个年轻人的笑声，驶向这个冬天最温暖的黄昏。祝平安望着夏景铖袖口露出的手腕——那里戴着她九岁时送的红绳手链，绳头系着片干梧桐叶，像极了她手背上的胎记。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穿过八年风雪，重新回到掌心。就像她攥着的糖纸船，和身边这个永远会接住她雪球的大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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