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初萌（上）

姬珩终是歇了教她炼丹的心思。玉溪因年岁不足未能正式拜师，从此开启了满宗门蹭课的生涯。

翌日辰时，弟子堂炸开锅。

"谁家灵宠钻进来了？"白须长老瞪着案下帘布遮挡着的不安分扭动的锦缎团。布帛"唰"地掀开，钻出个梳着歪歪斜斜双髻的小脑袋。

玉溪拍着衣摆起身，假模假样地行了个不标准的弟子礼："学生褚玉溪，特来向宋长老求学。"话音未落已窜到第一排空位，余光偷瞄身侧的蓝衣少年。晨光勾勒出他玉雕般的侧颜，几缕碎发轻拂脸颊，额间一抹白色额饰，中间缀有红色晶石，与匀长的眉相得益彰，凤眸低垂，额间红晶石衬得眉眼愈发清冷，弟子服竟被他穿出仙君气度。

"这位师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褚玉溪，是姬长老的侄女，我们可不可以认识一下，做个朋友？我会……”

宋长老的讲经声音盖住了她的长篇大论。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在褚玉溪第一百零八次小鸡啄米后，宋长老的拂尘拂尘"啪"地敲在案头。

“褚玉溪，你第一次来上课就瞌睡连连，难不成是老夫讲的你都会了？”

玉溪揉着惺忪睡眼，忽见邻座书卷上《高等修行理论》几字颇为眼熟——正是她上月无聊时翻看的书籍。

"你既说都会了，便从首卷背起。"宋长老白眉倒竖。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燥湿风……"童音脆如玉磬，惊得檐下青鸟都忘了啼鸣。从四时五行讲到星移斗转，待背完最后一卷"璇玑悬斡，晦魄环照"，满堂弟子案上的漏刻恰好滴尽最后一粒金砂。

"褚玉溪天才少女"的名号再次随风卷过十二峰。

晨光穿透弟子堂的雕花木窗，在青石砖上烙下菱花纹路的光斑。正值休憩时分，三五成群的弟子鱼贯而出，廊下飘荡着嬉闹声。七岁的玉溪踮着脚尖扒在朱漆窗棂上，碧色裙裾随着张望的动作轻轻摆动，目光穿过纷乱人影，黏在临窗端坐的蓝衣少年身上，竟是上次与自己同坐的“高冷”少年。

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玉色抹额垂落的丝绦扫过微抿的唇线。悬腕执笔时，抹额间的霁青色晶石在日光下流转着光泽，玉溪轻手轻脚地跨过门槛，绣着银鲤的软底鞋刚在青砖上走了几步，腰间环佩便撞翻了后排案几上的青玉笔筒。

"哗啦——"

狼毫滚落满地，玉溪慌忙蹲身去捡，发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忽然有片月白云纹广袖拂过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即将从桌上坠落的松烟墨锭。她仰头望去，正撞进少年映着细碎金阳的琉璃色眼瞳。

"当心。"少年嗓音清泠似山涧碎冰，却在触及小姑娘鼻尖沾着的朱砂时泛起一丝裂纹。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少年心中忽然一阵悸动，惊得他倏然缩手，耳尖漫上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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