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的阴影里,银发太医静静注视着少女哼着小调离去的背影。他指尖摩挲着一块芙蓉酥的碎屑,最终无声地消失在夜色中。
而城楼上,本应离去的楚凌霄正负手而立,目光从云逾白蹦跳的身影,移向那道银白色的残影。他手中的马鞭轻轻敲打着城墙,在青石上留下一道道浅痕。
夜风渐起,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云逾白发间的银簪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像极了天边最早升起的那颗星辰。
云逾白拍了拍围裙上的面粉,蹦蹦跳跳地找到正在柜台后打算盘的酒楼老板:"掌柜的~跟您商量个事儿!"
老掌柜抬头看见是她,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呦云师傅!您那道'苦尽甘来'可把客人馋坏了,刚又来了三桌点名要..."
"那个...我明天得请假。"云逾白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我...我要成亲。"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啥?!"老掌柜的算盘珠子"啪嗒"掉了一地,"您、您不是才来两天吗?"
云逾白干笑两声:"这个嘛...说来话长..."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我月钱是多少来着?五十两对吧?"
老掌柜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云师傅您记错啦!您这样的手艺,少说也得..."话没说完,突然瞥见门口闪过一道玄色身影,吓得立刻改口,"对对对!就是五十两!"手忙脚乱地从柜台底下摸出个鼓鼓的荷包,"这两天的工钱先结给您!"
云逾白接过荷包掂了掂,眉开眼笑:"多谢掌柜!等我回门那天,给您带宫里特制的玫瑰露!"
"宫、宫里?!"老掌柜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云逾白已经哼着小调往后院走去,突然又折返回来:"差点忘了!"她从袖中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这是我改良的番茄牛腩方子,记得加两片山楂..."
老掌柜接过方子的手直哆嗦,因为纸上赫然印着半个朱红色的玺印——分明是被人压在奏折上写的。
夜色渐深,云逾白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最后看了眼这个短暂工作过的地方。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发间的银簪上——那支簪子不知何时被人修得完好如初,花蕊处的珍珠比原先更加莹润。
"云姑娘。"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云逾白转身,看见楚凌霄不知何时已立在门边,玄色婚服上的金线蟒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殿下怎么来啦?"她小跑过去,献宝似的举起荷包,"您看!我挣到嫁妆啦!"
楚凌霄的目光在她明媚的笑脸上停留片刻,突然伸手取下她发间的银簪,换上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的凤簪:"明日大婚。"语气不容置疑,"不许迟到。"
云逾白摸了摸沉甸甸的凤簪,突然踮起脚凑近他耳边:"那...聘礼呢?"
楚凌霄眸色一深,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竟是提前拟好的特许令,准许醉仙楼每月初一向御膳房进献新菜式。
"哇!"云逾白一把抢过,"这个好!"突然想到什么,狡黠地眨眨眼,"那...我能请萧太医试菜吗?"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楚凌霄冷笑一声,转身时婚服下摆扫过门槛:"明日之后..."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你大可以试试。"
云逾白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却小心地将特许令收进怀里。月光下,她没注意到墙角阴影处,一抹银白色的衣角悄然离去,只在地上留下一包晒干的陈皮。
远处传来更鼓声,明日将是个热闹的日子。
云逾白攥着荷包,风风火火地冲出醉仙楼,月白的裙摆掠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微风。她穿过两条巷子,在转角处的药铺前停下脚步——萧清晏果然正在檐下整理药材,银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萧清兄!"她气喘吁吁地拽住他的衣袖,"帮我个忙!"说着把鼓鼓的荷包拍在药柜上,"我要染发剂和男装,最好再弄点能改变声音的药——五十两够不够?"
萧清晏手中的药秤微微一顿。他抬眸看向眼前双颊泛红的少女,目光在她发间崭新的金凤簪上停留片刻:"...逃婚?"
"嘘——"云逾白紧张地左右张望,凑近他小声道:"我今晚会找楚凌霄问清楚,若他娶我只是为了云家兵权..."她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簪断裂过的痕迹,"我才不要当笼中雀。"
夜风突然变得急促,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萧清晏沉默地解开随身药囊,取出一包青黛粉:"此物可染发。"又从柜台下拿出个包袱,"衣裳...恰好有。"
云逾白惊喜地解开包袱——是套月白色的书生袍,袖口还绣着暗纹,正是她喜欢的样式。"萧清兄你太靠谱了!"她兴奋地比划着,"再帮我弄点喉结..."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铠甲碰撞的声响。萧清晏迅速将东西收回柜台,银针已滑入指间。却见来的是个面生的小太监,捧着个描金漆盒。
"云、云姑娘..."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奉上漆盒,"太子殿下让送来的...说是...说是明日大婚用的胭脂。"
云逾白掀开盒盖,里面哪是什么胭脂——赫然躺着她方才提到的变声丸,还有一顶做工精致的假喉结。最底下压着张字条:「戌时三刻,紫宸殿见。——楚」
"他怎么会..."云逾白手一抖,差点打翻漆盒。抬头时,发现萧清晏正静静凝视着她,那双总是温润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
"萧清兄..."她突然有些心虚,"我..."
"云姑娘。"萧清晏轻轻打断她,将青黛粉推到她面前,"染发需用蛋清调和。"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戌时的宫墙,西角门守卫换岗。"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云逾白攥紧了荷包和漆盒,看着银发太医转身整理药柜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腰间多了一块陌生的玉佩——分明是楚凌霄常佩的墨玉款式。
远处传来打更声,戌时将近。夜风卷着不知从谁家院落飘来的栀子花瓣,轻轻落在她摊开的掌心里。
今天晚上我会翻墙找你的,萧萧兄,先就这样,我要回去了”
云逾白站在紫宸殿外的回廊下,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攥紧了袖中的青黛粉包,看着楚凌霄从殿内缓步走出,玄色锦袍上的金线蟒纹在宫灯下泛着冷光。
"楚凌霄。"她直接唤了他的名讳,声音在寂静的宫墙内格外清晰,"我们白天的话还没说完。"
夜风拂过她发间的金凤簪,带起一阵细碎的流苏声响。楚凌霄停在她三步之外,眸色深沉如墨:"本宫听着。"
"我不明白。"云逾白上前一步,仰头直视他的眼睛,"你到底看上我什么?"她掰着手指数,"不会女红,不懂礼仪,连宫装都穿不好——"突然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醉仙楼,"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那灶台上的本事。"
楚凌霄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墨玉,忽然道:"三年前,北境。"
云逾白一怔。
"你父亲带你赴边关犒军。"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说一个遥远的梦,"敌军突袭时,有个小丫头用滚油泼翻了三个偷袭粮草的刺客。"
月光忽然变得刺目。云逾白瞪大了眼睛。
楚凌霄突然抬手,指尖轻触她额角一处极淡的疤痕:"这道伤,是替本宫挡的箭。"他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当真...全忘了?"
夜风骤停。云逾白脑中突然闪过零碎片段——漫天箭雨中,她扑倒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
"所以..."她声音发颤,"这场婚约是..."
"报恩?"楚凌霄冷笑一声,突然将她拽到廊柱后。远处,一抹银白身影正匆匆穿过宫门。"你以为萧清晏为何会去云家问诊?"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那道箭伤,是他治的。"
云逾白浑身一僵。月光下,她清晰地看见萧清晏腰间晃动的墨玉佩——与楚凌霄的如出一辙。
"现在,"楚凌霄松开手,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还要交易么?"
宫墙外传来打更声,戌时三刻已到。云逾白突然笑了,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要啊!还有报复也不能这么报复的"她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不如这样——你让我继续当厨娘,我教你做那道'苦尽甘来'?"
楚凌霄眸色一暗,忽然将人打横抱起:"明日之后。"他大步走向内殿,"本宫有的是时间...慢慢学。"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深夜的宫墙下,云逾白利落地将长发束成高马尾,身着改短的月白书生袍,腰间别着那包青黛粉。她仰头望了望丈余高的宫墙,深吸一口气,正欲攀爬——
"云姑娘好身手。"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惊得她脚下一滑。还未回头,玄色大氅已兜头罩下,熟悉的龙涎香瞬间将她包裹。楚凌霄单手就将她拦腰抱起,像拎只不听话的猫儿。
"放我下来!"云逾白在大氅里扑腾,发带散开,银簪"叮当"落地。
楚凌霄俯身拾起簪子,指尖摩挲过簪尾新刻的"晏"字,眸光骤冷:"萧清晏连祖传的银针都熔了给你打簪子?"
云逾白猛地掀开大氅,正对上他幽深的眼眸。月光下,她这才发现楚凌霄竟也换了装束——玄色劲衣利落,腰间配着短剑,哪有半分要就寝的模样。
"你...你跟踪我?"
"不如问问你的'潇潇兄'。"楚凌霄冷笑,从袖中掷出一物。那枚墨玉佩在地上碎成两半,露出中空处藏着的纸条——正是她白日里托青竹送去的逃婚计划。
宫墙拐角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渐近。楚凌霄突然将她抵在墙上,大氅严严实实遮住两人身影:"禁军巡夜,不想连累萧家满门就闭嘴。"
云逾白僵在他怀中,鼻尖全是冷冽的沉香气。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憋出一句:"那块玉佩...是你故意给萧清晏的?"
"不然呢?"楚凌霄松开她,却仍圈在臂弯间,"真以为本宫看不出你们那些小把戏?"指尖挑起她一缕散发,"染发?变声?"突然嗤笑,"连喉结都备上了,云姑娘准备得倒周全。"
云逾白涨红了脸,突然摸到袖中的变声丸,灵机一动:"殿下若肯放我走,我就告诉您一个秘密!"
"哦?"楚凌霄饶有兴致地眯起眼,"说说看。"
她踮脚凑近他耳边,突然将药丸塞进他嘴里:"这是萧清晏特制的真言丹!吃了就会说唔..."
话未说完,唇上一热。楚凌霄竟扣住她后脑,将药丸渡回她口中。苦涩瞬间在舌尖化开,云逾白慌忙要吐,却被他捂住嘴。
"嘘——"楚凌霄贴着她耳廓低语,"你当太医院的方子,本宫会认不出?"突然轻笑,"不过是甘草陈皮丸,萧清晏给你润喉用的。"
云逾白顿时泄了气,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明日大婚,百官观礼。"楚凌霄突然松开她,退后一步,"你若实在不愿..."
"真的?"她眼睛一亮。
"本宫可以打晕你拜堂。"
"楚凌霄!"
一声轻笑消散在夜风中。楚凌霄转身走向宫道,玄色身影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子时前滚回寝殿,否则..."回头瞥了眼她气鼓鼓的模样,"本宫不介意提前洞房。"
月光照在云逾白踩碎的变声丸上,甘草的甜香幽幽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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