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打牌

午休的铃声刚响过十分钟，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肖墨墨把最后一张扑克牌小心翼翼地放在课桌拼成的临时牌桌上，手指微微发抖。

"快点啊墨墨，打个牌跟拆炸弹似的。"谢星澜翘着二郎腿，不耐烦地用笔敲着桌面。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俊朗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别催她。"简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数学题，"概率上来说，犹豫越久出错的几率反而会增加。"

文浮夏噗嗤一笑："简大学霸，打个'斗地主'你也能扯概率论？"她随手把长发挽到耳后，露出一枚小小的星星耳钉。

肖墨墨咬了咬下唇，终于把牌打了出去："对...对K。"

"哈！等的就是你这手！"谢星澜猛地甩出两张牌，"王炸！"

"嘘——小点声！"肖星墨慌张地左右张望，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惊恐，"被老师发现我们就完了！"

文浮夏笑着摆摆手："放心啦，黄老师今天中午去教育局开会，一时半会儿回不——"

"回不来是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后门传来。四人同时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玩偶。

班主任黄丽文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漆皮的鞋尖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她四十出头，身材保持得很好，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和锐利的眼神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严肃。

"牌收起来。"她简短地命令道，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跟我去办公室。"

肖墨墨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扑克牌从指间滑落，散了一地。谢星澜翻了个白眼，弯腰帮她捡，却被黄老师喝止："别动！让它们在那儿。其他同学回来正好看看，午休时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简繁默默摘下眼镜擦了擦，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只有文浮夏还能保持笑容："黄老师，我们就是随便玩玩，放松一下脑子...”

"文浮夏，"黄老师打断她，"你上学期期末语文59分，差一分及格，还有心思'放松脑子'？"她转身走向门口，"现在，立刻，跟我走。"

走廊上安静得可怕，只有黄老师的高跟鞋声和他们四个的脚步声。肖墨墨走在最后，低着头，像是要把自己缩进校服里。谢星澜双手插兜，看似满不在乎，但紧绷的下颌线出卖了他。简繁走在中间，目光直视前方，大脑飞速运转着可能的对策。文浮夏则时不时偷瞄黄老师的背影，寻找开口的机会。

"黄老师，"她终于忍不住小声说，"我们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

"不能。"黄老师头也不回，"上周班会上我刚强调过纪律问题，你们这是顶风作案。”

转过拐角时，谢星澜突然压低声音对另外三人说："听着，就说是我带的牌，我组织……"

"谢星澜，"黄老师像后脑勺长了眼睛，"在我背后串供，罪加一等。"

简繁轻轻叹了口气："贝叶斯定理告诉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诚实是最优策略。

"闭嘴吧学霸，"谢星澜咬牙切齿，"没人问你数学。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里面几位老师抬头看了一眼，又默契地低下头继续工作。黄老师的办公桌在靠窗的位置，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她坐下，指了指面前的一片空地："站好。"

四人排成一排，像等待审判的犯人。肖墨墨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文浮夏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但还没来得及细看，肖墨墨就把手藏到了身后。

"说吧，谁的主意？"黄老师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每个人的脸。

沉默……

"不说是吧？那好，全部记过，通知家长。"

"是我想玩的！"肖墨墨突然抬头，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我...我最近压力大，就..."她的声音又低下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谢星澜皱眉："胡说什么呢？牌是我的，我带的。"

"实际上，"简繁推了推眼镜，"从统计角度看，四个人共同参与的活动，责任应该按比例……"

"我的天简繁！"文浮夏受不了似的打断他，"你能不能有一次不说数据？"她转向黄老师，笑容甜美，"老师，我们就是觉得中午太无聊了，绝对没有下次！"

黄老师冷笑一声："上周你们也是这么保证的。"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叠纸，"每个人写一千字检讨，放学后留校打扫卫生一周。另外，"她顿了顿，"我会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肖墨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要...黄老师，求您别告诉我妈妈..."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她会..."

黄老师皱眉："会什么？"

谢星澜突然上前一步，挡在肖墨墨前面："老师，都是我的错，罚我就行。他们三个是被我硬拉来的，不关他们的事!”

文浮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才不是！明明是我提议的！"

简繁看了看他们，罕见地叹了口气："虽然从责任分配角度看这不合理，但...我也参与了。"

黄老师眯起眼睛，目光在四人之间来回移动。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交谈声、键盘敲击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有意思，"她慢慢地说，"刚才还互相推诿，现在又抢着认错？”

肖墨墨从谢星澜身后探出头，眼眶发红："老师...我妈妈生病了，她...她受不了刺激..."一滴眼泪顺着她圆圆的脸颊滑下，"我知道错了，真的..."

黄老师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她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似乎在思考。

文浮夏抓住机会："老师，我们保证以后好好学习！对吧？"她用手肘捅了捅简繁。

"呃，对。"简繁点头，"根据艾宾浩斯遗忘曲线，适当的休息确实有助于学习效率，但显然打牌不是最优选择...”

谢星澜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黄老师，语气出奇地诚恳："老师，给我们一次机会。如果再有下次，我自己退学。"

黄老师放下保温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看了看肖墨墨红肿的眼睛，又看了看其他三人坚定的表情，终于叹了口气。

"检讨字数减半，打扫卫生三天。"她拿出一张表格，"但你们要签这份承诺书，再有违反，加倍处罚。"

四人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肖墨墨抹了抹眼睛，小声说了句"谢谢黄老师"。

签字时，文浮夏突然发现肖墨墨手腕上的疤痕似乎不止一道。她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个平时在班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女生一眼，悄悄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纸条上塞进了肖墨墨的口袋。

走出办公室时，谢星澜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死定了。"

"根据黄老师以往处理类似案例的数据，我们的处罚确实比预期轻了37.5%。"简繁认真分析道。

文浮夏笑着摇头："简繁，有时候我真好奇你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个人形计算器。"她转向肖墨墨，"你还好吗？"

肖墨墨点点头，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们...帮我说话。”

谢星澜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意外地轻柔："别想太多。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崭新的扑克牌，"明天午休继续。”

"谢星澜！"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随即又同时笑了起来。

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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