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三天。
江沉蹲在教学楼背面的屋檐下,看着雨滴在水洼里砸出一个个小坑。他右手的绷带已经湿了边缘——那是前天季燃强行剪他头发时,他挣扎得太厉害被剪刀划伤的。
"找到你了。"
一把黑伞突然出现在头顶,季燃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江沉没抬头,但闻到空气里多了股奶油面包的甜香。
"医务室老师说你没去换药。"季燃在他身边蹲下,校服裤腿立刻被积水浸湿。他满不在乎地掏出面包袋,戳了戳江沉的手肘,"吃吗?"
江沉摇头,往旁边挪了半步。自从天台那日后,季燃就像块甩不掉的膏药,每节课间都要出现在他教室门口。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让江沉无所适从,比被无视更让他心慌。
"手。"季燃突然命令道。
江沉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就被抓了过去。季燃的手指很暖,三两下拆开湿掉的绷带,露出下面已经泛白的伤口。
"会感染的。"季燃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便携碘伏棉签,掰开后熟练地涂在伤口上。刺痛让江沉缩了缩手,但被牢牢攥住。
"疼?"季燃抬眼看他,睫毛在雨天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浓密。
江沉摇头。疼对他来说太熟悉了,这点刺痛根本不算什么。他更在意的是季燃指尖的温度,像小火炉一样熨贴着他的皮肤。
"喵——"
一声微弱的猫叫打断了两人的沉默。江沉转头,看见排水管旁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橘猫,后腿血迹斑斑。
季燃立刻站起来:"它受伤了。"
江沉看着季燃冒雨跑向那只猫,校服后背很快被雨水洇湿一大片。橘猫警惕地后退,却被季燃一把捞起来。它挣扎着在季燃手臂上留下几道血痕,但季燃只是啧了一声,把猫裹进校服里。
"得带它去宠物医院。"季燃走回伞下,头发上的雨水滴在江沉膝盖上,"你知道这附近有吗?"
江沉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西边的巷子。那里有个老兽医开的诊所,他经常偷偷去喂流浪猫。
季燃笑了:"带路。"
兽医诊所比想象中还要破旧。江沉站在诊疗室门口,看着季燃和满头白发的老兽医讨论猫咪的伤势。橘猫已经被清理干净,后腿缠着绷带,正窝在季燃怀里发出呼噜声。
"它需要有人照顾一周。"季燃突然转头对江沉说,"我家不行,我妈对猫毛过敏。"
江沉愣住了:"我..."
"你最合适。"季燃不由分说地把猫塞进他怀里,"你知道怎么照顾它。"
橘猫在他臂弯里出奇地温顺,暖烘烘的一团贴着胸口。江沉低头看它,发现它右耳缺了一小块,和自己右脸的疤痕莫名相似。
"它和你挺像。"季燃突然凑近,手指轻轻划过江沉右脸的疤痕,又指了指猫的耳朵,"都是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勇士。"
江沉呼吸一滞。从来没人用"勇士"形容过他的疤痕,那些目光总是充满怜悯或厌恶。而季燃的语气就像在讨论一个荣誉勋章。
"我...没养过宠物。"江沉小声说。
季燃已经转身去付医药费:"很简单,爱它就行。"
爱。江沉在心里重复这个字。他连自己都不爱,怎么去爱别的生命?
回程时雨小了,两人共撑一把伞。江沉抱着猫,季燃提着药,谁都没说话。路过便利店时,季燃突然冲进去,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纸袋。
"猫粮,猫砂,还有..."他翻出一个小老鼠玩具,"给它玩的。"
江沉盯着那个滑稽的玩具,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暖意。季燃给流浪猫买玩具,就像相信它值得被宠爱一样。
"谢谢。"他轻声说。
季燃挑眉:"为猫谢我?"
江沉摇头,却说不出为谁。为猫,为自己,还是为季燃看他的眼神里没有怜悯?
分别时,季燃突然抓住他手腕:"明天我来检查它的情况。"
这不是商量。江沉点头,看着季燃跑进雨中,黑发很快被雨水打湿,贴在脖颈上,像他肋骨处的那团火焰纹身。
橘猫在他怀里动了一下。江沉低头,发现它正用琥珀色的眼睛望着自己,眼神莫名让他想起七岁前的母亲。
那晚,江沉破天荒地没画画。他把旧毛衣铺在纸箱里做猫窝,看着橘猫小心翼翼地探索他狭小的房间。当它最终蜷缩在他脚边入睡时,江沉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凌晨三点,他被猫的呜咽声惊醒。开灯后发现橘猫在呕吐,后腿的绷带也被扯开了。江沉手忙脚乱地换好绷带,但猫的情况越来越糟,呼吸变得急促。
他顾不上换衣服,抓起猫就往外跑。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雨又开始下。江沉把猫裹在校服里,拼命往兽医诊所跑,却看到诊所漆黑一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江沉颤抖着掏出来,发现是季燃发来的消息:「猫怎么样了?」
江沉站在原地,雨水顺着脸颊流下。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突然按下通话键。
二十分钟后,季燃骑着自行车出现在街角。他没穿雨衣,白T恤湿透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肋骨的火焰纹身。
"附近有家24小时宠物医院。"季燃喘着气说,"上车。"
江沉抱着猫坐在后座,不得不抓住季燃的衣摆保持平衡。季燃的体温透过湿衣服传来,在雨夜里像个移动的热源。
宠物医院的灯光刺眼得让人流泪。兽医接过猫就进了诊疗室,留下浑身湿透的两人在走廊长椅上等待。
"你脸色很差。"季燃突然说。
江沉摇头,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墙,右脸的疤痕在荧光灯下显得格外狰狞。季燃皱眉,伸手摸上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暗燃:他画里藏着十年的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