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的吻落在江沉眼尾时,江沉的睫毛颤动得像被惊扰的蝶。他下意识想后退,后背却抵住了画架,颜料管硌得脊梁发疼。这个吻太轻了,轻得像蝴蝶停驻,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别动。"季燃的拇指摩挲过他右脸的疤痕,"让我记住这个温度。"
江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画室角落的蜘蛛网在夕阳里闪烁,像某种陈旧的隐喻。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季燃隔着ICU玻璃对他比口型的模样——那个笨拙的"别怕",他记了十年。
"其实..."江沉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打断。季燃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却在看到屏幕的瞬间僵住。江沉瞥见来电显示上"父亲"两个字,金属边框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季燃按掉电话的动作像在摔门。但三秒后,铃声再次撕破寂静。
"接吧。"江沉推开他,指尖还残留着对方唇上的温度,"总归要面对的。"
季燃的喉结剧烈滚动,接通电话时声音冷得像冰:"我说过,我的人生自己负责。"
"季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中年男人的咆哮震得手机嗡嗡作响,"和那个纵火犯的儿子混在一起?你母亲会气得从墓碑里爬出来!"
江沉猛地攥紧衣角。布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听见自己血液轰鸣的声音。季燃突然笑了,笑声却比哭还难听:"您终于肯提她了?当年您出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会怎么想?"
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江沉抓住季燃的手腕,触到他暴起的青筋:"够了!"
季燃却突然把手机摔在地上,屏幕在水泥地面裂成蛛网。"去他妈的季家!"他扯开领口,锁骨处的火焰纹身在夕阳里燃烧,"从今天起,我只有你。"
江沉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下来。他想起三天前在医院,季燃把钥匙放进他掌心时,指尖的温度也是这样灼人。原来有些人的出现,真的能烫穿所有自欺欺人的冰层。
两周后的深夜,绿皮火车正穿越华北平原。季燃枕着江沉的腿睡得正香,发梢还沾着车站自动贩卖机的荧光。江沉数着他的睫毛,忽然发现对方眼尾有颗极小的泪痣——像一滴未干的墨,洇在雪白的宣纸上。
"其实..."江沉抚过他锁骨处的纹身,"你可以不用跟来的。"
季燃没睁眼,声音却带着笑意:"江同学,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晚了?"他突然抓住江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装着你的素描本、你的蜡笔、你藏在画室柜子里的抗抑郁药——现在,你还觉得能甩掉我?"
江沉的指尖触到他剧烈的心跳,突然想起转学前夜,季燃在校长室门口说的话。那个永远挺直的脊梁,那天却微微弯下来:"我知道您想保住学校声誉,但您要是敢动江沉,我就把您收受贿赂的证据寄给教育局。"
窗外忽然掠过一盏孤灯,在季燃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江沉低头吻了吻他的泪痣:"我们真的能逃掉吗?"
"不是逃。"季燃终于睁开眼,瞳孔里盛着整片银河,"是去创造新的坐标系。"他从背包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北方美院附中的录取通知书,我托人加急办的。"
江沉的手在抖。通知书上的钢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烫得他眼眶发酸。季燃突然坐起来,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365支蜡笔,正是当年江沉在医院弄丢的那一盒。
"每天画一幅。"季燃把蜡笔塞进他怀里,"等画满一本,我们就成年了。"
三个月后的平安夜,美院附中的画室飘着松木香。江沉的画架前堆满雪人速写,季燃的吉他靠在暖气片上,琴弦还凝着冰晶。
"江同学。"季燃突然从背后环住他,"你听说了吗?王建军被双开了。"
江沉的画笔顿了顿。雪地上的光斑开始扭曲,变成礼堂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季燃却突然吻住他耳垂:"都过去了。"他的气息拂过江沉颈侧,"现在,该画我们的初雪了。"
江沉转头,看见窗外真的飘起雪花。季燃的睫毛上落着细碎的星光,让他想起转学那天,在月台上看见的初雪。那时季燃把围巾分他一半,说:"以后每个冬天,我都陪你数雪花。"
画布上的雪人渐渐有了轮廓。江沉突然在雪人脸上添了颗泪痣,季燃的笑声震得画架轻晃:"江同学,你这是在画我吗?"
"是画光。"江沉把蜡笔塞进他手里,"该你涂颜色了。"
季燃真的在雪人旁边画了团火焰。跳跃的橘色点燃了整个画面,连飘落的雪花都变成了暖金色。江沉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暗燃:他画里藏着十年的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