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2

江沉已经一条腿跨过栏杆。风吹起他的校服外套，像一对残缺的翅膀。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地面上的学生像一群忙碌的蚂蚁。松手的话，一切痛苦都会结束...

"你跳，我也跳。"

季燃的声音近在咫尺。江沉猛地回头，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一米开外，同样攀上了栏杆。

"你疯了？"江沉声音发抖，"下去！"

"不。"季燃的眼睛红得吓人，"你敢死，我就跳下去。我说到做到。"

他的表情如此决绝，让江沉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两人僵持着，风吹散季燃的声音："还记得你说我是光吗？没有你，那团光就会熄灭。"

江沉的手指在栏杆上收紧。季燃趁机又挪近半步，现在他们之间只剩半臂距离。

"求你了，"季燃的声音突然哽咽，"别放弃我..."

一滴泪落在江沉手背上，滚烫的。他抬头，震惊地看到季燃满脸泪水——这个从来阳光灿烂的少年，此刻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就是这一愣神的瞬间，季燃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江沉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外倾斜，双脚离开天台边缘，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季燃死死攥着他的右手腕，左手抓着栏杆，小臂被铁锈刮得鲜血淋漓。

"抓紧我！"季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江沉脸上。

江沉看着头顶季燃扭曲的表情和通红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人真的会为他而死。如果他继续下坠，季燃很可能被一起带下去。

"放手吧..."江沉轻声说，"求你了..."

"绝不！"季燃怒吼，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江沉的腕骨，"你敢松手，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

楼下响起尖叫声和警笛声。江沉抬头，看到季燃的眼泪混着血水滴落，在阳光下像一颗颗红色的宝石。

"看着我！"季燃命令道，"灰烬与火焰，记得吗？"

江沉点头，喉咙哽得说不出话。

"那就像个战士一样爬上来！"季燃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为我战斗一次，就这一次！"

江沉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向上伸手。季燃趁机抓住他的前臂，两人一起用力，终于把江沉拉回了栏杆内侧。他们瘫倒在天台上，季燃立刻翻身压住江沉，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

"你他妈..."季燃的声音抖得不成句子，"你他妈..."

江沉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抱住季燃。对方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又快又重，和他的一样紊乱。季燃的血蹭在江沉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天台门被撞开，保安和老师冲了进来。王建军脸色铁青地走在最前面："成何体统！在校庆日闹自杀，你们——"

"闭嘴！"季燃抬头，眼神凶得让王建军后退半步，"是你逼他的！当众播放监控录像，侵犯隐私，煽动校园暴力！"

"我是为了教育其他同学——"

"为了教育？"季燃冷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我们也来'教育'一下。"

他点开一段录音，王建军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季太太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那个有疤的学生家境不好，吓唬一下就会主动退学..."

全场哗然。王建军的脸由青转白："这是诬陷！"

"还有更多。"季燃划到下一段视频，画面里王建军正收下一个厚厚的信封，"需要我放完吗？"

王建军哑口无言。这时校长匆匆赶到，看了看现场情况，沉声道："都去医务室处理伤口，这件事学校会严肃处理。"

季燃扶起江沉，在众目睽睽之下十指相扣离开天台。走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但此刻江沉已经不在乎了。他的手腕被季燃攥得生疼，但这种疼痛如此真实，提醒着他仍然活着。

医务室里，校医给季燃清洗手臂上的伤口时直皱眉："这么深，可能会留疤。"

"正好。"季燃看着江沉笑了，"纹个火焰图案盖住。"

江沉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圈青紫的指印，是季燃拼命抓住他时留下的。而在指印旁边，还有几道细长的血痕，是他挣扎时无意中抓伤季燃的痕迹。

"对不起..."他轻触那些伤痕。

季燃凑到他耳边："留着。以后每道疤都是我们的故事。"

校长室的通知下午就下来了：王建军停职调查，季燃和江沉因"违反校园行为规范"被记过处分，但可以继续上学。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方式在意料之中，但至少没人再敢公开议论那天的天台事件。

放学后，他们去了废弃画室。夕阳透过铁栅栏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和监控录像里的画面一模一样。

"接下来怎么办？"江沉轻声问。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季燃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我查过了，北方那所美院附中的招生截止日期还有两周。"他展开一张地图，"我们可以坐火车去，先住校，等成年了就租房子..."

江沉看着季燃在地图上勾画的路线，胸口泛起一阵暖意。这个人真的计划好了他们的未来，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为什么..."江沉犹豫了一下，"为什么是我？"

季燃抬头，夕阳给他的睫毛镀上金边："还记得我们七岁那次见面吗？你画了一幅画，太阳长着牙齿。"

江沉点头。那是他入院后画的第一幅画——愤怒的太阳，长着尖利的牙齿。

"其他孩子都吓坏了，只有我觉得酷。"季燃笑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眼里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他轻轻碰了碰江沉右脸的疤痕，"而这些...它们是你的一部分，就像火焰纹身是我的一部分。"

江沉握住季燃的手，两人伤痕累累的手臂在夕阳下形成奇特的对称——一个是火焰灼烧的痕迹，一个是为爱负伤的证明。

"灰烬与火焰。"季燃轻声说，吻上江沉还带着泪痕的脸颊。

窗外，暮色渐沉。但画室里的两个少年仿佛自带光芒，在黑暗中紧紧相拥，像两团终于找到彼此的火焰。

暗燃：他画里藏着十年的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