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之花2

"叔叔，"江沉指向展厅中央，"那幅才是为您准备的。"

《父亲的手》前人群自发让开。画里两只手紧紧相握，年轻的那只布满颜料痕迹，苍老的那只戴着婚戒，背景是揉碎的星空。季父的喉结滚动数次，最终只是拍了拍季燃的肩，将一张名片塞进江沉口袋。

音乐突然响起。季燃不知何时站到了钢琴旁，展厅安静下来。

"这首歌写给《补光板》里的人。"他指尖落下第一个音符。

江沉听出旋律里藏着他们所有的声音——画室初遇时打翻的松节油瓶，天台上喊出的誓言，极光下戒指相扣的轻响。当季燃唱到"你用伤痕接住我的坠落"，几位女生开始抹眼泪。

副歌部分，季燃突然看向父亲："...而我终于懂得，有些火能温暖而不灼伤..."老季先生别过脸，但江沉看见他抹了下眼角。

曲终时掌声雷动。季燃跳下舞台，在众目睽睽中掀起江沉的刘海，吻在他最明显的疤痕上。闪光灯亮成一片，江沉却只听见助听器里季燃的心跳声。

"伤口会开花。"季燃抵着他额头说，"现在全世界都看见了。"

签售环节持续到华灯初上。江沉签完最后一本画册时，发现季父站在展馆门口。老人递来一个牛皮纸袋："燃燃小时候的相册，可能...对你的创作有帮助。"

纸袋里还有张便签：「谢谢你们让我想起为什么当父亲。」

回程的公交车上，季燃翻着相册突然惊呼："这照片你肯定没有！"五岁的他挂着鼻涕泡，正在幼儿园门口被一个穿蓝裙子的女士擦脸。照片角落，有个戴助听器的小男孩躲在树后张望。

"天啊，"季燃戳戳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么小就开始偷看我？"

江沉抢过照片，却从夹层抖出一张支票——足够支付两人大学四年的学费，备注栏写着：「给补光板和被他照亮的人」。

深夜画室，江沉把热可可递给正在整理资料的季燃。对方电脑屏幕上是打开的申请页面：「皇家艺术学院艺术治疗硕士」。

"这是什么？"

"惊喜。"季燃合上笔记本，"不过现在有更大的惊喜。"他调出邮箱，"《补光板》被选送威尼斯双年展青年单元！"

可可洒在素描本上。江沉手忙脚乱地抢救，翻到最新一页时愣住了——那是季燃画的速写，他们白发苍苍坐在极光下，依然戴着那对银戒指。画旁写着：「毕业就去冰岛兑现约定，不准反悔。」

季燃从背后环住他，新打的耳钉蹭过他脸颊："现在，该担心怎么应付媒体了。"手机屏幕亮起，校刊公众号已经推送头条：《伤痕之花：两个少年用艺术治愈彼此》。

江沉关掉灯。月光透过《补光板》的复制品，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一幅新生的剪影画。他摸到季燃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圈金属已经染上体温。

"下次画展，"江沉在黑暗中开口，"我们一起署名。"

季燃的回应是一个带着可可味的吻。窗外，早春的第一枝樱花正悄悄探向他们的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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