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在刺耳的尖叫声中猛地睁开眼,手指条件反射般紧紧掐进大腿肉里。啪嗒一声,几片带着幽冷光泽的青色鳞片从床单上滑落,枕巾早已被冷汗浸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咸腥气息。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凌晨三点十八分的数字格外刺目——距离她在池塘边遇见那张诡异的鱼脸,才不过四个小时。
浴室的镜子蒙着一层白茫茫的水雾。她颤抖着手指胡乱抹开雾气,镜子里映出的自己让她瞬间僵住了身子。脖颈上爬满了蛛网般的青色纹路,左眼虹膜边缘浮现出一圈细如发丝的金色线条。更惊悚的是,耳后不知何时竟冒出了两条细长的鳃状褶皱,正随着呼吸微微翕动。
"这...不是做梦..."林夏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花拍打着脸颊,水流声中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吟诵声。那些诡异的音节像是远古的咒语,在太阳穴处激起阵阵剧痛,仿佛有根生锈的铁钉正一点点钻进颅骨。
梳妆台上的青铜铃铛残片突然嗡嗡震颤起来。镜面上重新聚起的水雾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三叔公穿着入殓时的藏青色寿衣,腐烂的手指在镜面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血字。一滴血珠顺着镜框滑落,在洗手台上绘出九个扭曲的符号:
【🐍☸⚕☣镒☮☯⚔⚰】
最后一个符号刚落下,整面镜子就在瞬间结满了冰霜。林夏踉跄着后退,撞翻了置物架,瓷器摔碎的声音惊动了门外守候的陈胥。男人破门而入的刹那,镜中的三叔公猛然回头,露出被鱼鳃撕裂的脖颈。可陈胥的目光却径直穿过了那个可怖的影像,仿佛那里只有氤氲的水汽。
"你真的看见他了?"陈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尖按上脖颈处的青纹。他佩戴的青铜镯传来灼热的触感,林夏耳后的鳃状褶皱立刻收缩消失。"《黑水经》正在通过血脉与你共振。"
院子里传来凄厉的犬吠。两人匆匆下楼时,林秋明正用铁锹挑起一具肿胀的黑狗尸体。死去的动物嘴角裂到耳根,露出类似人类的臼齿,腹部呈现五道诡异的手指状淤青,像是被什么从内部狠狠撕扯过。
"这是镇上第七起了。"林秋明踢开狗尸,露出下方用血画出的扭曲蛇纹,"今天早上渔民在漩涡区捞起了个青铜匣子,里面装着..."
陈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蹲下身从狗嘴里扯出一缕半透明的组织。那根本不是水草,而是某种神经状的东西,末端还连着米粒大小的鳞片。阳光照上去的瞬间,它竟然像活物一样扭动起来,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细微声响。
"黑水族的记忆神经束。"陈胥用鎏金匕首挑起那东西,火焰立即从伤口窜起,烧出一串幽蓝火光。"它们在用这种方式传递记忆密码。"他的目光落在林夏手臂的青纹上,"就像遗传信息的转录。"
堂屋里的古卷突然无风自动。林夏走进去时,《黑水经》上赫然多了几行血字,正是镜子中出现的九个符号。陈胥脸色骤变,抓过供桌上的白酒泼在血字上,火焰中浮现出九幅可怖的画面:
戴着青铜面具的巫师将活人推入漩涡;长江某段河道干涸,露出白骨累累的河床;最后一幅画中,夜空倒映在死寂的黑水中,无数棺材在水底漂浮。
"人牲九祭。"陈胥的匕首尖点在第九个符号上,"从汉代起,每逢丙申年七月半,就需要九个通晓'河图密码'的人献祭,否则黑水就会倒灌城镇。"他掀开冲锋衣,腰间也有蔓延的青纹,"二十年前我们考古队正好九人。"
林秋明忽然拽住林夏:"三叔公临终前说,二十年前真正该做祭品的是......"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池塘方向腾起十米高的水柱,浪花里裹挟着某种苍白的生物。那东西有着类似人类的上半身,腰腹以下却是鳗鱼般的尾巴,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病态的青光。当它扭过头时,林夏看清了那张诡异的脸:浮肿的眼睑里没有瞳孔,只有两枚浑浊的晶体,本该是鼻梁的位置只剩两个不断开合的鳃孔。
"别看它的眼睛!"陈胥连忙捂住林夏的双眼,但已经太迟了。那生物的晶体折射出七彩光晕,林夏视网膜上立刻烙下相同的图案。剧烈的疼痛从眼球直冲脑髓,无数陌生的画面在脑海炸开:
她看见自己站在水底宫殿前,手中握着滴血的河图玉佩;看见某个雨夜里,陈胥将鎏金匕首刺进三叔公的胸口;最可怕的是最后一幕——巨大的三目蛇雕像从长江升起,而她正跪在蛇瞳前,用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
"林夏!"
遥远的呼喊将她拉回现实。陈胥正在用朱砂在她额头画符,粉末接触皮肤时滋滋作响。池塘里的怪物已然消失,只留下三趾的蹼足脚印,每个小孔中心都汩汩冒出黑色黏液。
"它留下了信息素。"陈胥将黑水收集到玻璃瓶中,"黑水族在标记祭品。"他的手指点向林夏脖颈处蔓延的青纹,"等这些花纹形成完整的蛇形,你就会像二十年前的考古队员那样,不由自主地走向江心漩涡。"
林秋明突然举起手机:"镇政府刚发通知,要求全镇今晚八点前完成撤离。"他放大卫星云图,长江流域上空的风暴眼恰好呈现出三目蛇的形状。
堂屋里的青铜铃铛残片忽地悬浮空中,组成箭头指向大门。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院外站着个穿靛蓝扎染裙的年轻女子,手中的铜镜反射出刺目的白光,将门槛上的黑水蒸发殆尽。
"苏半夏,巴蜀巫文化研究所的。"女子跨过门槛时,铜镜背面露出与林夏玉佩相配的铭文。她径直走到林夏面前,用指甲划破食指,将血珠滴在锁骨处的青纹上。血液瞬间被吸收,纹路闪烁后变得更加清晰。
"比预计得快。"苏半夏转向陈胥,"她体内的黑水族基因开始显性表达,最迟明天月出时就会完成转化。"她解开腰间的皮囊,倒出十二枚刻着星图的龟甲,"我奶奶留下的占卜器显示,这次要开启的不是祭坛,而是囚牢。"
林夏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吐出的唾沫带着黑色血丝。那些血丝在青砖地面蠕动,竟组成一行巴蜀图语。苏半夏脸色大变,铜镜当啷坠地:
【祂在黄泉之下醒来】
与此同时,整座老宅的门窗开始震颤。房梁上的十二盏灯笼自行点燃,烛光却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林夏背包里的河图玉佩发出高频嗡鸣,古卷上的血字融化重组,清晰地显现出黄泉镇地图。镇医院的位置被朱砂重重圈起,旁边标注着:
【丙申年七月初七 子时 第九祭品入水】
林夏的血液瞬间凝固——七月初七凌晨,正是父亲跳江自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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