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反噬

血色荒原的碎片在虚空中漂浮，像被撕碎的旧照片。雪鸢的指尖陷进暗红色结晶地面，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悬浮而起，与判官笔震颤溅出的黑丝纠缠成诡异的蛛网状。耳鸣声中夹杂着锁链崩断的余音，她抬头看见谢必安残留的羽翼碎片正化作金粉消散。

"奶奶可算醒了？"黑无常的铜钱面罩裂了半截，露出的嘴角还噙着惯常的戏谑。他蹲在三步外的结晶浮岛上，勾魂链缠着右臂滴滴答答落着银血，"再晚点醒，老谢的魂渣都要被吸干了。"

判官笔突然暴起三寸黑芒。雪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地凝出冰刃，肘关节发出肌腱断裂般的脆响。黑无常瞳孔骤缩的瞬间，冰刃已经贯穿他胸口，将人钉在晶柱上。

"操......黑无常咳着血沫笑起来，"老谢你下手比你还黑......"

冰刃在胸腔里扭动的触感顺着指尖爬回雪鸢大脑。她看见自己指甲盖正在变黑，皮下有东西在蠕动。判官笔嗡嗡震动着立起来，笔尖对准她心口突刺时，十二道金银交缠的链虚影突然从虚空射，绞住笔杆发出令人酸的摩擦声。

谢必安的血味。雪齿根发酸，这味道混雷击木的苦，是他在无常殿后院偷偷烤白果时染上的。锁链绞着判官笔往反方向折，她趁机挣开控制，反手抓住笔杆往自己腹部捅去。

黑无常的骂声和皮肉撕裂声同时响起。喷溅的黑血在空中凝成扭曲的族徽，记忆碎片里初代无常额间的印完美。判官笔的骨节突然暴长，地吮吸着她伤口涌出的血，笔杆浮现的阎王徽记正被新入的金丝啃噬。

"原来判官笔的历任宿主......"雪鸢把笔捅得更深，感受着骨片刮擦内脏的剧痛，"都是被它吃空的饲料。"

漫天金蝶从锁链灰烬中诞生。它们翅膀上的咒文烙进雪鸢心口时，她听见谢必安三百年前的声音弑神契约的是血脉......规定不能反噬主人......"金蝶群突然，翅翼刮起的风暴将四周结晶平台碾成齑粉。

雪鸢握紧没入腹部的判官笔，借着剧痛保持清醒。金蝶风暴中心浮现出半块残碑，碑文正是她在血沙上见过的原始契约。当她把染血的指尖按向碑文时，背后突然传来空间撕裂的爆响。

"原来在这里。"阎王虚影凝实的五指住她后颈，指甲陷进契约印记，"我亲爱的妹妹偷看家是要受罚。"

雪鸢被掼在碑面上的瞬间，看见金蝶群正被王袖中涌出的黑雾吞噬。挣出一只手去够判官笔，笔杆正在融化，骨缝里渗出初代阎王的血锈味。阎王冰凉的手指抚过她腹部伤口，被金丝腐蚀的契约印记突然重新灼烧起来。

"你以为谢必安为什么能活三百年？"阎王的声音贴着耳廓滑进来，"他每任宿主都死得恰到好处......包括你。"

雪鸢突然笑起来。她抓住阎王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弑神契约的金光从两人相贴处暴起："哥哥忘了？无常族的血脉......"掌心下的心脏剧烈跳动，震得阎王手指微微发麻，"最擅长弑亲金光炸开的刹那，雪鸢谢必安残留的锁链碎片正拼命缠向阎王脚。虚空深处传来十二道锁共鸣的嗡鸣，像是三百年前镇压的无常族集体苏醒叹息。阎暴怒的吼声中，雪鸢趁机滚残碑，将融化的判笔尖狠狠刺入自己心脏。

"谢必安......"鲜血从齿缝溢出的瞬间，她看见所有金蝶突然调转方向扑向阎王，"你他妈......算计我......"

弑神契约完成的金光吞没视野前，雪恍惚看见谢必安的虚影浮现在碑文上方。他嘴唇开合说的那句话，被阎王撕裂空间的巨响碾得粉碎。只有心口残留的触感真实得可怕——那家伙临消失前，居然把无常令塞进了她伤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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