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契约

血色漩涡在眼前炸开时，雪鸢的玉质右臂正卡在谢必安的肋骨间。那些青铜锁链的碎片还扎在他心口，随着空间扭曲的频率颤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你早就知道阎君印是噬神族的心脏。"她的指甲又往血玉碎片边缘嵌入半分，谢必安的白制服前襟顿时晕开更深的红色。混沌气流中，判官笔悬在两人之间，笔杆上"赴死如归"四个字正在剥落金漆，露出底下蝌蚪状的古老文字。

谢必安突然抓住她手腕往自己心口按去。三块血玉碎片同时亮起，雪鸢眼前闪过三百道记忆残影——产房血腥味混着新生儿的啼哭，年轻的白无常跪在血泊里，阎王的玄色衣摆扫过他低垂的脖颈。

"判官娘子看清楚了。"谢必安的声音混着血腥气扑在她耳畔，"当年在金纹上抹胎血的可不是我。"

燃烧的往生咒文突然裹住两人。雪鸢的玉臂刺穿幻象，抓住记忆里那只正要往婴儿手腕点金纹的手——戴着白手套的指尖分明悬在皮肤上方三寸。真正的金纹是从阎王袖中探出的饕餮触须所刻，而谢必安染血的制服是因为他徒手抓住了那根触须。

"为什么篡改我的记忆？"雪鸢的质问被空间撕裂的轰鸣吞没大半。她的玉质手指正不受控地吸收着血能量，判官笔尖突然暴三寸，戳穿了记忆画面里阎王的面具。

谢必安咳着血笑起来因为当年那个婴儿..."他的声音突然被锁链绷紧的脆响截断，雪鸢这才发现记忆画面外的现实里，真正的青铜锁链正从虚空刺入他后背，"...要是记得自己噬神族的身份，活不到三百岁。"

往生咒文组成的记忆穹顶突然坍塌。雪鸢在坠落中看见更多碎片：谢必安被锁链拖回阎罗殿，餮触须缠着他手腕强迫他签下契约；他在忘川河底偷偷剖开自己心腔，藏入从阎君冠冕上撬下的血玉；每次锁魂链发作时，这位白无常大人都是咬着判殿的门槛熬过去的。

"现在明白了？"谢必安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他倒吊着抓住雪鸢的衣领，两人正坠向一个由阎君印玺残片构成的血色漩涡，"三百年来我心脏里跳动的..."

雪鸢的玉臂突然自行挥动，判官笔在空中画出血色北斗。第一笔就戳穿了谢必安没说完的话："是你被阎王抽走的半颗噬神族心脏。"

漩涡中心爆发出刺目红光。雪鸢看见自己的玉质手臂正在融化，金纹顺着血管爬向心口，而谢必安胸前那三血玉碎片正被强行抽离。阎君印玺的残片在虚空拼合成完整形态——一颗布满青铜锁痕的心脏。

"要成立了。"谢必安突然掰过她的下巴，带着血腥味的唇舌蛮横地顶开她牙关。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渡进口中，雪鸢尝到比忘川水更苦涩的味道。她的判官笔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笔尖蘸着两人混合的血，在正在融化的玉臂上刻下新铭文。

雪鸢在剧痛中看清了那四个字：同生共死。

整个空间突然开始坍缩。谢必安的白制服在红光中碎成蝶群，露出心口处狰狞的旧伤——那形状与悬浮的阎君印玺完全吻合。雪鸢的玉臂突然恢复知觉，她抓住最近的一块印玺残片狠狠扎进谢必安胸前的缺口。

"接好了。"她的虎牙咬破舌尖，血珠喷在正在重组的阎君印玺上，"三百年前你藏起来的东西。"

红光炸裂的瞬间，雪鸢看见了契约的全貌：浮空的古老文字显示这根本不是噬神族契约，而是阎王控制钥匙持有者的枷锁。谢必安的心脏之所以能保存血玉三百年，是因为他做成了活体封印。

空间彻底崩塌时，谢必安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她后颈。雪鸢感到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脊椎爬脑海——是锁魂链里三百年的记忆。画面是年轻的白无常跪在孽镜台前，自愿让链贯穿琵琶骨："我的魂魄做容器，总比她觉醒噬神族血脉强。"

现实世界的浊气扑面而来。雪鸢踉跄着站稳，发现他们正落在阎罗殿的飞檐上。整个十一殿已被饕餮状的黑雾，最近的黑雾结晶离谢必安的后背只剩寸。他胸前新嵌入的阎君印玺正在发光，那些青铜锁痕肉眼可见地消退。

判官娘子现在可以掐死我了。"谢必安抹了把唇角的血，指向自己心口。新生的血肉正在包裹印玺，"毕竟契约成立后..."他的笑声被黑雾撞击结界的轰鸣打断，"...我的心脏确实成了你的盾牌。"

雪鸢的判官笔突然自行飞向黑雾最浓处。笔尖蘸着契约成立后的混合血，在虚空写下第一个往生咒文。她看着自己正在褪去玉色的右臂，突然抓住谢必安的领口把人扯到面前。

"白无常，"她的指甲掐进他锁骨，那里正浮现出与判官笔相同的蝌蚪文，"等收拾完我哥..."黑雾传来建筑坍塌的巨响，阎王的本体正在雾气深处蠕动，"...再跟你算篡改记忆的账。"

谢必安突然低头咬住她手腕。金纹相触的瞬间，雪鸢脑海里闪过记忆片段：三百年前的金纹仪式上，年轻的白无常往哭闹的婴儿嘴里塞了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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