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晨起用完早膳,迎着朝日熹微去学堂上课,午间回到慈宁宫继续读书习字,有时贺太后兴致来了还会手把手教他抚琴。
慈宁宫庭院外有一口大缸,里面养着三五锦鲤,不是常见的金红之色,而是青蓝滢滢的鳞色。
这几只鲤鱼是即墨奕出宫时偶然得来的,听说是灵鱼与凡鱼杂交而生,因此模样不同寻常,虽未开智,却自有一番灵韵。
他觉得很有意思,养在东宫里逢人便要卖弄。
这个人,特指贺韩伊。
贺韩伊:?
他没事吧?
其实贺韩伊只是在第一次多看了两眼,就被即墨奕以为是看上了这几条鱼,故而即墨奕好些次猫嫌狗厌故意拿这几条鱼和贺韩伊炫示。
即墨奕神采飞扬:想要吗?
即墨奕:不给!
贺韩伊:呵呵,幼稚的小孩。
但即墨奕最后还是把鱼赠予贺韩伊了。
虽然有些缘由。
不过贺韩伊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见即墨奕兴致勃勃献宝似的把鱼送到慈宁宫,便不再介意先前他偷偷铰自己头发的事情。
是的,即墨奕上课出神,无良至极偷偷剪了一小嘬贺韩伊的发尾,使得他发尾明显有一块凹了进去,像一个大豁子。
贺韩伊当时摸着发尾没和他吵闹,只是一连两日都不与即墨奕说一句话,哪怕被即墨奕抓着不放也只用眼睛瞪他,死活不开口。
他们甫一闹别扭就被上面长辈知道了事情始末。
阗皇还乐呵呵看自家儿子的热闹:“这混小子,难得也有把一向好性的岁安惹恼的时候。”
长辈们不管小辈的龃龉。
于是在贺韩伊无声冷待控诉下,不过两日,即墨奕就率先用自己的爱宠赔礼道歉,贺韩伊才又与他和好。
时光就在这花朝月夕下,鱼尾摆合中荏苒而过,一转眼便入了冬。
飞尽寒梅雪未晴。
这日雪落,学堂放假。
贺韩伊窝在房里不愿出户。
墙角的铜鼎里偶尔冒出小小的银炭火星,熏得满屋融融的暖。
白菀烤了蜜桔,剥好摆在碟子里放到贺韩伊手边,青苜则守着炭盆,有一搭没一搭用长长的火箸拨弄炭火。
贺韩伊在明亮的屋内看过一阵书,再抬头脖子便有些酸痛。
他放下书籍,扭着扭脖子,走到窗边,挑开绣楣垂帷,就见窗外的细雪已经停了,虽不是多么好的晴天,却也并不怎样晦暗。
而身旁的白菀将橘子皮扔进炭盆里,回头见他起身开窗,便也走到边上来。
“雪停了,世子可觉得屋里闷了,不如出门去透透气儿?”
“不了,外头刚停了雪,我在这看着就觉得有些凉,我就不出门了。”
贺韩伊直接拒绝,然后又想起了今天几乎一上午都没见的即墨奕,问道:“白菀,你知道太子最近在忙什么吗?我怎么突然觉得好像不常见他了?”
素日与即墨奕玩的好的没有几人,虽然大家不敢得罪即墨奕,都是捧着供着,但也叫即墨奕深感无趣。
他总挂在嘴边的就是和那些人待在一处实在无聊,不如到贺韩伊这里一起看书写字,最起码他这里安安静静不至于吵嚷得心烦。
一般无甚特别的事,即墨奕多是会来慈宁宫与贺韩伊作伴的。
可不知从哪一日起,即墨奕便减少了来慈宁宫的频率,再加上平时不上课休息,贺韩伊也就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他了。
虽然即墨奕来不来都不碍他的事,可见惯了却猛一消失,贺韩伊还真有些不习惯。
“听说御兽苑新得了几只灵兽,太子最近好像常常去看。”
白菀说着忽然掩面调笑:“世子可是想念太子了?”
“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了,定然会十分高兴。”
他语意揶揄,贺韩伊没说是与不是,只捂着心口轻轻咳了两声,果见白菀面上神色转为担忧,匆匆取来一件斗篷,上前来为他披上。
“虽然在房里,可世子靠着窗边,还是再披件衣服,别再招了寒气。”
见白菀不再提及即墨奕,于是贺韩伊笑道:“只是吸了口冷风,没事的,你别担心。”
雪青宽袖,朗目疏眉,威仪秀异,发间玉簪盈盈光辉倾泻,贺韩伊最外面刚披上的斗篷外罩青蓝羽纱,里面是白狐狸皮,脖颈间柔软的白色短毛更衬得贺韩伊文质濯濯。
被他这样看着,白菀刚从他身上放下的手指似被温热的烛火烫着了一般,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迎着他的目光,低声道:“即使如此,世子也要多在意自己身子。”
又过几日。
即墨奕对新的灵兽兴致不减,依旧得空便去御兽苑。
后面贺韩伊见到他问起时,即墨奕面上先是一怔,后面回过神便好像有些咬牙切齿:“你很好奇么?”
贺韩伊便道是有些。
即墨奕盯着被贺韩伊挪到内室的大白缸,里面鱼儿游得正欢,缸底铺了形状各异的各色玉石毛料边角,粼粼鱼身倒影映在颗颗不规则的小块石头上。
他手指指向鱼缸。
“你有了我送的鱼还不高兴吗?竟然还想要些别的?”
少年着一袭真红大袖袍,纵然年少却已然初现锋利端倪的眉尖竖起,眉心抹额镶嵌的与衣袍同色的红宝珠流光溢彩,模样难得委屈。
即墨奕很少这样扭捏作态,可贺韩伊顾不得欣赏他这幅少见的样子,只是微微蹙眉打量着即墨奕。
他……
是不是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但是即墨奕明显不想说,于是贺韩伊便没着意追问。
直到后面一日他撞见了即墨奕带着一众人戏耍虐待那两个孩童,才将这段时日以来即墨奕的异常表现,贺太后平淡下的烦心和偶然听到她与锦烛交谈的只言片语,以及宫里面莫名的氛围贯通在一起。
贺韩伊想,他好像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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