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危机与转机

林羽捏着挂号信的手指微微发紧，火漆印在夕阳下泛着暗红，像块凝固的血痂。

流浪猫还在扒拉他的裤脚，远处孩子们的笑声像串银铃，可他耳朵里只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三天前论坛上的掌声还热乎着，怎么转头就来了物业的正式函件？

他蹲下来，把猫罐头推到小猫面前，金属盒底擦过水泥地发出刺啦声。

拆开信封的动作很慢，生怕里面的纸张会突然灼手。

第一页是物业的公函抬头，第二页罗列着密密麻麻的条款："3栋2单元门禁系统被拆解维修，零件丢失；5号楼绿化带围栏被改造成'宠物训练场'；702室业主投诉深夜听见'拆家教学语音'......"最后一行加粗黑体字像根针："限7日内给出解决方案，否则将联合业主委员会向游戏监管部门提交《不良内容影响现实生活》申诉书。"

风掀起信纸边角，林羽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系统面板，情绪监测器上"焦虑值"正突突跳着往上窜。"宿主当前权限D级，可调用'纠纷调解模板'。"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建议联系专业法律人士，重点强调游戏内容的非强制性及玩家自主行为的法律边界。"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六点十七分。

赵律师的号码存了三个月，备注是"上次被玩家告抄袭时找的救兵"。

电话响到第三声接通，那边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林先生？

这么晚找我，又捅什么篓子了？"

"比捅篓子严重。"林羽把信拍在腿上，"物业要联合业主告我游戏教唆破坏公共设施。"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接着是抽钢笔帽的咔嗒声："明早九点，物业会客室。

我带份《虚拟内容与现实行为责任划分指南》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物业公司的玻璃门斜切进来，在林羽的运动鞋上投下菱形光斑。

他捏着公文包的手心里全是汗，里面装着论坛上收集的亲子修复案例打印件，还有王教授团队提供的"玩家行为自主度监测报告"。

赵律师站在他身侧，藏蓝西装熨得没有半道褶子，手里的牛皮纸袋露出半截文件封皮，印着"XX律所知识产权与侵权纠纷部"。

会客室门开的瞬间，林羽就闻到了火药味。

正中间的椭圆桌旁，穿藏青制服的李明板着脸翻资料，钢笔帽在指节间转得飞快。

他对面坐着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林羽认出是论坛上没说话的小辉——此刻小辉的眼眶通红，右手食指关节泛着青白，正一下下敲着手机里的视频："您看！

我家孩子照着游戏里的'拆家攻略'拆了冰箱！

说是要给'虚拟宠物搭窝'！

现在冰箱修不好，全家吃了三天泡面！"

"小辉同志。"李明按住他的手背，抬头时目光像把刀，"我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激化矛盾。"他转向林羽，"林先生，您开发的游戏确实给部分业主带来了困扰。

昨天还有位老太太来哭，说她种了十年的月季被孙子当'拆家目标'，连根都挖出来研究'根系结构'。"

林羽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动作很慢，让每个人都看清封面上"疯狂拆家宠物模拟器整改方案"的烫金标题。

他弯腰时瞥见小辉手机里的视频：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蹲在地上，正用螺丝刀拧冰箱螺丝，嘴里念叨着"先拆散热板，再拆压缩机"——和游戏里"拆家教学"的语音分毫不差。

"首先，我必须道歉。"林羽直起身子，声音比他预想的稳，"作为开发者，我低估了沉浸式游戏对青少年行为的引导力。"他抽出打印件推过去，"这是论坛后我们收集的237份'现实修复记录'，有业主和孩子一起修好的旧家具、公共设施。

游戏不是洪水猛兽，它只是面镜子——照出了我们忽略的亲子互动需求，也照出了规则引导的缺失。"

小辉的手指停在视频暂停键上，屏幕里的男孩正举着螺丝冲镜头笑。

他喉结动了动，把手机扣在桌上："那你说怎么办？

我家冰箱......"

"我们联系了三家专业维修公司，所有因模仿游戏造成的私人财产损坏，由我们全额承担维修费用。"林羽翻开方案第二页，"公共设施方面，我们会组织'小工程师志愿队'，由游戏里积分高的玩家带队修复——就像论坛上那些孩子扶共享单车那样。"他顿了顿，看向李明，"至于物业担心的'不良影响'，王教授团队已经接入情绪监测系统，16岁以下玩家连续拆解超过15分钟，游戏会强制弹出'现实规则课堂'，讲解公共设施保护法。"

赵律师这时推了推眼镜，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份文件："根据《游戏内容管理暂行条例》第17条，开发者对玩家自主行为不承担直接责任，但需履行'合理引导义务'。

林先生提出的修复方案和规则补丁，已充分履行该义务。"他把文件推到李明面前，"如果现在提交申诉，可能会因'证据不足'被监管部门驳回，反而影响物业的公信力。"

李明的钢笔帽终于停了。

他低头扫过文件，又抬头看林羽："给你一个月。"他敲了敲桌面上的整改方案，"一个月内，我要看到小区里因为这游戏变好的痕迹，而不是更多麻烦。"

小辉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林羽以为他要发作，却见他伸手抓了抓乱发："那......我家冰箱的维修单，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今天下班前。"林羽立刻掏出手机，"我让助理加你微信，全程跟进。"

走出物业公司时，晨雾已经散了。

林羽仰头眯眼望太阳，喉间像塞了团棉花——紧张时没察觉，现在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全湿了。

赵律师把文件收进包里，拍了拍他肩膀："不错，没被情绪带跑。"

"哪是没被带跑。"林羽扯了扯领口，"我看见小辉手机里的视频，手都在抖。"他摸出烟盒又放下，"但突然想通了，之前总觉得游戏是我的创作，现在才明白......"他踢飞脚边的小石子，"它是面镜子，照见的不只是玩家，还有我这个做镜子的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检测到宿主通过'现实矛盾调解'收集到大量'理解'情绪，累计情绪能量突破D级上限。"林羽点开系统面板，新解锁的权限闪着暖金色光芒——"情感共鸣：可设计触发玩家深层情感联结的游戏机制，如亲情羁绊、社区归属感等。"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呼。

林羽顺着声音看过去，几个昨天还在研究共享单车的小学生正围着花坛，用游戏里学的"结构力学"扶歪倒的木牌，上面写着"爱护月季，它也会疼"。

他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快速打字："新游戏提案：《社区守护者养成计划》——玩家通过修复公共设施、组织邻里活动积累'温暖值'，现实中可兑换社区服务积分......"

赵律师已经走到路边打车，回头喊他："发什么呆呢？

走啊，请你喝奶茶庆祝首战告捷。"

林羽应了声，却没动。

他望着孩子们把木牌重新插稳，夕阳般的金色光斑落在他们仰起的小脸上。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新权限的说明里有行小字："真正的游戏鬼才，从不让玩家沉迷虚拟，而是让他们更用力地热爱现实。"

他笑了，把手机收进裤兜。

风里飘来月季的清香，混着远处早餐铺的豆浆味，像极了论坛上那位老太太抹着眼泪鼓掌时，围裙上沾的桂花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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