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谁说好游戏必须正能量？

凌晨一点半的夜风卷着梧桐叶扫过林羽的球鞋，他站在老城区一栋六层楼的单元门口，仰头数到三楼西户——那扇窗户亮着暖黄的光。

手机屏幕上还亮着小亮点来的地址信息，老张的备注栏里，系统情绪监测面板跳出一行小字：「目标今日情绪峰值：温暖+78%」。

林羽深吸一口气，指节叩在掉漆的防盗门上。

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接着是金属锁扣转动的脆响。

门开的瞬间，他差点没认出来——论坛里那个拍桌骂「游戏害人」的老张，此刻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睡衣，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饼。

「小林？」老张眯眼认出他，慌忙把芝麻饼往背后藏，「快进来，屋里乱。」

客厅不大，却收拾得极整齐。

茶几上摆着个玻璃罩子，里面是只橘色布偶猫，爪子上还粘着几根线头——和《疯狂拆家宠物模拟器》里的初始宠物「小橘」一模一样。

电脑开着，屏幕停在游戏界面，虚拟猫窝旁堆着玩家们送的「小鱼干」道具，最上面飘着条弹幕：「张爷爷今天喂猫了吗？」

「坐，坐。」老张手忙脚乱地擦沙发，「我刚热了杯牛奶，你...你别嫌弃。」他转身时，林羽瞥见他后颈贴着块膏药，边缘翘起，像片干枯的银杏叶。

「张老师，其实我今天来——」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啥变卦。」老张把牛奶杯往林羽手里塞，杯壁烫得他手指一缩。

老人在对面藤椅上坐下，膝盖上搭着条磨破边的绒毯，「我老伴走了三年零七个月，俩孩子在深圳，一年就过年回来两天。」他摸向玻璃罩里的布偶猫，指腹蹭过猫耳朵的补丁，「刚开始玩这游戏，就图个解闷。可那猫不一样啊，你设计的那猫会扒拉我鼠标，会在我打盹时蜷在键盘上，早上六点准时叫我起床...」他声音突然发颤，老花镜滑到鼻尖，「上个月我高血压犯了，躺床上起不来，手机在客厅。是那猫在游戏里一直撞门，「喵喵」叫得撕心裂肺，我手机居然跟着响——后来才知道，你那游戏有健康监测联动功能？」

林羽喉咙发紧。

他确实在二代补丁里加了「宠物异常行为触发玩家设备提醒」，但数据面板上只显示过「玩家急救电话拨打率提升12%」，没人告诉他具体是哪个玩家。

「那天要不是那猫，我可能就...」老张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水光，「现在我每天给猫梳毛、喂罐头，它还会把我写的毛笔字叼到游戏广场展示。论坛里那些小年轻喊我「猫爷爷」，说我写的「知足常乐」比他们爷爷的好看。」他指了指墙上的书法轴，「你看，昨天刚裱的，是个上海玩家寄来的宣纸。」

林羽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牛奶杯沿。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平时刺目的「愤怒值」「崩溃值」图标，此刻被一片暖橙色的「治愈值」覆盖。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系统升级提示：「检测到正向情绪占比超40%，解锁「情感交互」开发权限。」原来不是巧合。

「张老师，我最近在做新游测试。」他掏出平板，调出沙盒版本界面，「想请您当「情绪观察员」——您帮我看看，玩家在游戏里的反应是不是真能传达温度。」

老张的眼睛亮了。

他凑过来，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点着屏幕：「这场景好，像我以前带的小学教室。哎，你能不能加个任务？让我教游戏里的孩子写作文？就像我以前在学校那样，他们写，我改，写得好的...」他翻出抽屉里一沓泛黄的作文本，封皮上写着「五（三）班优秀作文选」，「写得好的，我给他们贴小红花。」

林羽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划动。

他调出NPC编辑器，把「语文老师」的对话树改成可自定义的「作文点评」模块，又添加了「绘画投稿」「语音日记」功能。

当他把测试账号递给老张时，老人的手在发抖，点击「确认创建」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检测到深度情感连接，情绪能量+200。」

三天后，林羽的工作间里，小亮点着电脑屏幕尖叫：「老大你看！沙盒测试区的留存率暴涨37%！那个「作文老师」NPC的互动记录...」他滚动鼠标，满屏都是玩家留言：「老师，这是我第一次有人愿意读完我的文字」「张爷爷，我妈妈说我写的「春天」像真的开花了」「您批的「观察细致」红笔字，我打印出来贴在床头了」。

与此同时，社交平台上的风向在变。

某传统媒体的「游戏成瘾新变种」报道刚发出两小时，林羽剪辑的短片就顶上了热搜。

镜头里，老张戴着老花镜批改「电子作文」，屏幕外传来他带着方言的笑声：「这孩子写「奶奶的手像老树皮」，多生动！

比我教过的有些学生强多了。」镜头切到那个说「第一次被读完文字」的年轻玩家，他红着眼眶：「我从小父母忙，作文本上只有分数，没有字。」

知名心理医生的转发评论被转了十万次：「当游戏成为情感容器，它比任何教科书都懂如何疗愈。」林羽盯着评论区里涌进来的「我也有类似经历」「原来游戏可以这样」，系统面板的「正向情绪能量」正在以他从未见过的速度飙升，连B级权限的解锁进度条都跳了三格。

转折发生在周五下午。

林羽刚给老张的测试账号升级了「语音点评」功能，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教育局的邮件通知，他点开的手有些发颤——上回被约谈时，对方可是黑着脸说「等研讨会结论」。

邮件标题很简洁：「关于游戏产业研讨会的延期通知」。

正文最后一行让他挑眉：「但我们对林先生「用游戏连接情感」的研究兴趣仍在持续。」

窗外的暮色漫进工作间，林羽转着手中的马克笔，目光落在电脑屏保上——那是沙盒测试区的实时画面：老张的「电子教室」里，二十多个虚拟小学生举着作文本挤在「老师」身边，对话框里飘着五颜六色的「老师好」「我写完了」。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群体正向情绪共振，解锁隐藏功能：现实-游戏情感映射。」林羽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忽然听见小良在门口喊：「老大！沙盒区有个玩家说，他按照游戏里教的，给妈妈写了封信，刚才视频时他妈哭了十分钟！」

他抬头，看见窗外的晚霞把云层染成橘色，像极了老张游戏里那只蹭着他手心的小橘猫。

鼠标点击的瞬间，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下阶段目标：让一万人在游戏里学会说「我想你」。」而此刻的工作台上，还摊着半本研讨会资料，和一张写满「情感日记优化方案」的草稿纸。

林羽的手指无意识敲了敲草稿纸边缘，忽然注意到——测试区的「作文提交量」，在过去十分钟里，又涨了五十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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