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直播间的顶灯在凌晨一点十七分突然闪了一下。
他正猫着腰往教室最后一排的储物柜里钻,耳机里的呼吸声重得像拉风箱。
屏幕右下角的观众计数还在往上跳——《恐怖校园探险模拟器》开服以来最刺激的隐藏线直播,谁不想看“胆王”老王翻车?
“注意看这个锁扣。”老王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得意,指尖戳向锈迹斑斑的锁眼,“根据我刷了二十遍的地图分析,这里绝对——”
话音戛然而止。
直播间突然黑屏。
“我去?卡了?”老王下意识去拍直播设备,手腕刚抬起,耳机里就渗出细若蚊蝇的低语:“你逃不掉的。”
那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刮得人后颈发凉。
更诡异的是,黑屏的屏幕开始闪烁碎片画面:掉漆的课桌刻着“早”字,操场边的梧桐树沙沙响,班主任的高跟鞋“哒哒”逼近——每帧画面都带着强烈的既视感,像有人直接掀开了老王记忆的抽屉。
“这、这不对啊……”老王的喉结上下滚动,额角沁出冷汗,“系统提示里没说有这种……”
画面闪到初中教室的后墙,奖状堆里夹着张皱巴巴的试卷,63分的红叉刺得人眼睛疼。
老王突然颤抖起来,直播摄像头清晰捕捉到他攥紧桌角的手背青筋暴起:“我、我小时候……”
“王哥你怎么了?”弹幕刷得比火箭还快,“脸色好白!”“这背景音乐是我小学课间操!”“救命我看见我三年级被老师骂哭的场景了!”
老王突然捂住嘴,指缝间溢出细碎的哽咽。
他盯着黑屏中不断闪回的画面,像是被按进了记忆的漩涡:“那天我把饭钱弄丢了……老师让我站在教室后面,全班都在笑……”
直播间炸了。
“我也想起来了!”“我妈总说‘你看别人家孩子’,刚才画面里那个女人好像我妈!”“这哪是恐怖游戏,这是心理阴影投影仪吧?”
林羽的手机在工作室震得几乎要跳起来。
他刚关掉舆情监控页面,屏幕上还挂着教育论坛新帖《警惕游戏对未成年人的心理暗示》,转头就被弹出的“直播监控”窗口拽走了视线。
“老王触发隐藏路径了。”他猛地站起来,转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系统面板浮现在视网膜上,“恐惧情绪峰值”的红色数字正在疯狂跳动——237%、256%、289%!
“还差3%就能升D级。”林羽指尖抵着下巴,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上次《疯狂拆家宠物模拟器》引发小区拆窗潮时,他也这么紧张,但这次不一样——屏幕右下角,“未成年玩家在线率”的绿色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工作室的座机突然炸响。
林羽抓起来的瞬间,宋警官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林先生,现在有家长举报你游戏诱导心理创伤!我刚让人剪了段老王直播的集锦,十分钟后通过警方账号发——”
“等等。”林羽打断他,盯着系统面板上“正向情绪储备”的蓝色条,突然笑了,“宋警官,您看过玩家通关后的留言吗?上周有个女孩在评论区说,她因为游戏里的‘勇气测试’,终于和霸凌她三年的同桌对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鼠标点击声:“我不管那些,现在——”
“您发吧。”林羽快速调出“情绪调节补丁”,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但您最好也看看这个。”他按下发送键,“我刚把未成年人的记忆闪回强度调低了40%,监管系统查不到数据异常的。”
挂掉电话时,林羽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扯松领口,盯着微博热搜——#老王直播吓哭#已经爬到第二,第一是#恐怖游戏太真实#。
“该推波助澜了。”他点开微博编辑框,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当“我的游戏救了我”的话题出现在热搜时,工作室的打印机突然“哗哗”吐出一叠纸:玩家投稿。
“我曾被老师当众羞辱,但在游戏里我赢了。”
“谢谢你让我面对那个不敢说话的自己。”
“小时候被锁在教室罚站,现在我在游戏里把教室门踹开了。”
林羽翻着打印纸,眼底的光越来越亮。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勇敢者勋章”——上传心灵感悟换限定皮肤的活动方案,半小时前还只是草稿。
“小周!”他冲外间喊,“把活动链接挂到官网首页,给运营组发紧急通知——”
“羽哥!”小周抱着笔记本撞开门,屏幕上是飙升的在线人数,“一百万了!比上次拆家模拟器还多二十万!”
林羽的手指在系统面板上划过,情绪能量条终于“叮”地一声填满。
他正准备查看D级权限奖励,视网膜上的系统窗口突然红成一片:“检测到外部干预尝试,是否启动反制协议?”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倒在地上。
三年前的实验日志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我们不是在做游戏,是在重建被遗忘的情绪世界。”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林羽拿起一看,是封匿名邮件,发件人显示“未知”,附件名是“情绪干预计划·终局修改日志”。
他点开附件的手悬在半空,工作室的顶灯又闪了一下。
这次,他看清了附件预览里的第一行字——“致林博士:你以为藏起的记忆,我们早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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