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查了10万条差评，发现他们骂得还不够狠

林羽的鼠标在后台数据页停了三分钟。

阳光从百叶窗斜切进来，在他眼下投出细碎的金斑。

键盘边缘堆着半凉的冰美式，杯壁凝着水珠，顺着桌沿滴在《校园心语》的策划案上，洇开一团浅蓝——那是他给虚拟角色阿影定的瞳色。

"林总？"

门被推开半寸，小美端着新冲的咖啡探进头。

她今天没穿职业套装，米色针织衫袖口沾着上午活动时粘的亮片，是方才帮孩子们别"阿影勋章"时蹭上的。

林羽记得她今早还念叨着"公关部的衬衫太扎脖子"，此刻倒觉得这副模样更像真实的她——毕竟能在他被家长堵门时，举着扩音器喊"要投诉先填情绪反馈表"的女人，本就不该困在西装里。

"您从昨天散场就没挪窝。"小美把咖啡放在他手边，视线扫过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差评8.7万，中差评占比62%，复玩率43%...这些数据我昨晚就同步过了。"她指尖点了点桌面，"您该不会又想......"

"又想什么？"林羽转过转椅，笑得狡黠。

他眼尾还带着发布会时没消的红，是被家长们的眼泪熏的，"想搞点让物业半夜敲我门的新花样？"

小美抿了抿唇，没接话。

上回《超级整蛊办公室模拟器》让三个公司的茶水间变成战场，她光是帮人协调"谁该给被整蛊的总监买道歉花"就熬了三个通宵。

但此刻屏幕上那些差评词条——"半夜被阿影的脚步声吓醒""走廊镜子里总觉得有白影"——却和从前的"打印机吐厕纸算什么整蛊"截然不同。

她望着林羽发亮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把"惹事"当乐趣的男人，这次好像在看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边骂边玩。"林羽转回屏幕，手指在虚拟面板上划出一道银光。

系统的情绪监测界面应声展开，差评词条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啪"地按"恐惧""愤怒""无力"分成三堆。

他调出行为数据叠加，瞳孔微微收缩——那些标注"高愤怒值"的用户头像，在线时长的柱状图像窜天猴似的往上蹦，最高的那个"ID：夜行的猫"，连续七天挂在"夜闯教室"模式里，最后通关时的情绪峰值竟是...惊喜？

"这不合理。"林羽敲了敲"夜行的猫"的用户档案。

那是个高二女生，家长反馈里写着"近期月考数学进步12分"，和三个月前因为游戏"影响学习"要投诉的口吻判若两人。

他突然想起发布会后台，小杰爸爸红着眼说"臭小子现在会主动整理错题本了"——那些骂声里，似乎藏着某种他没读懂的力量。

手机在桌角震动。

林羽扫了眼来电显示，冲小美比了个"稍等"的手势，按下接听键："小亮？

资料到了？"

二十分钟后，穿牛仔外套的男人踹开工作室的门。

小亮手里举着个U盘，发梢沾着秋末的凉雨，裤脚还粘着便利店的促销贴纸——他总说"最真实的游戏玩家都在便利店收银台前"。"你要的用户访谈录音。"他把U盘拍在桌上，电脑立刻弹出提示音，"二十三个匿名受访者，最长的聊了两小时。"

林羽点开第一个录音。

电流杂音里，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点发抖的哭腔："我知道这游戏吓人...可每次躲在讲台底下，听阿影说'别怕，我数到三咱们就跑'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有人在陪我打怪兽。"

第二个声音是个男生，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我爸总说我不如堂哥。

游戏里那个总说'你进步了'的阿影...比我爸像我爸。"

第三个录音突然拔高，带着破音的愤怒："昨晚又被老师留堂！

我在游戏里把教室窗户全砸了——现实里我哪敢啊？

但砸完之后...操，老子爽了！"

林羽的手指悬在暂停键上。

他想起发布会那天，小杰攥着阿影玩偶上台时，掌心全是汗；想起小丽妈妈的备注"想当孩子们的光"，突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像春冰初融时的裂纹，却震得小美和小亮同时抬头。

"他们不是在骂游戏。"林羽转动转椅，阳光正好漫过他的肩膀，"他们是在借游戏骂那些不敢说的委屈，喊那些不敢喊的不甘。"他点开"夜行的猫"的通关记录，最后一段对话浮现在屏幕上——阿影蹲在她身边，虚拟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你看，你闯过了最黑的教室。

现实里的难关，也能这样一步一步走出去的。"

"恐惧不是负面情绪。"林羽抓起马克笔，在玻璃白板上唰唰写字，"是压力的出口。

愤怒也不是，是被压抑的规则挑战欲。"他转身时，马克笔尖还滴着蓝墨水，在袖口晕开朵歪歪扭扭的花，"那些边骂边玩的人，其实是在游戏里找...找释放的力气。"

小美突然想起今早散场时，有个穿校服的女孩追着林羽跑了半条街。

她举着手机喊："林老师！

我昨天通关后，把数学卷子上的红叉全描成了星星！"当时林羽蹲下来和她平视，说："那下次，试试把红叉变成阿影的眼睛？"

现在她望着白板上的字，突然明白为什么林羽总把"惹事"挂在嘴边——他惹的从来不是麻烦，是藏在每个玩家心里，不敢碰也碰不得的那团火。

"所以..."小亮摸着下巴，"你要把这些情绪...?"

"变成燃料。"林羽坐回电脑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

系统面板突然泛起暖金色的光，像撒了把碎金在屏幕上。

他输入最后一个参数时，窗外的雨停了，有鸽子扑棱棱飞过玻璃幕墙。

【B级权限预载完成】

视网膜上的系统提示让林羽眯起眼。

新弹出的开发建议在瞳孔里闪烁，每个字都带着电流的噼啪声："建议优先开发'情绪宣泄型生存沙盒'——当玩家的恐惧成为武器，愤怒化作铠甲，那些被压抑的情绪，终将点燃真正的生存之火。"

小美凑过来看，突然噗嗤笑出声。

林羽顺着她的视线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马克笔咬在嘴里，蓝墨水在唇角染了道滑稽的痕迹。

他抹了把嘴，抬头时眼里有光，像小时候偷玩街机被发现，却依然藏着下一枚游戏币的狡黠。

"通知技术部。"他抓起外套搭在臂弯，"明天开始封闭开发。"走到门口又顿住，回头冲还在发愣的两人笑，"对了小美——帮我订二十杯冰美式。

这次...可能要熬几个大夜。"

工作室的灯一直亮到后半夜。

林羽趴在桌上打盹，脸压着"情绪宣泄型生存沙盒"的草稿。

屏幕幽蓝的光里，系统面板的能量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窗外的月亮爬上中天，有片梧桐叶飘到玻璃上，映着室内的光，像极了阿影的眼睛——那抹浅蓝里，正酝酿着下一场，关于情绪的，盛大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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