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差评越多，玩家越上瘾？

凌晨四点的工作室泛着冷白的光，林羽揉了揉发涩的眼，后颈被压出红印——他又在桌上趴了半宿。

草稿纸边缘洇着咖啡渍，最上面一页写满歪扭的公式：「愤怒值峰值×通关率=？」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系统后台的数据面板应声展开。

《恐怖校园探险模拟器》的关卡热力图像片燃烧的星云，其中两簇最亮的光斑刺得他眯起眼——「夜闯教室」和「午夜图书馆」的愤怒值曲线正呈锐角攀升，而对应的通关率竟也跟着往上跳。

“有意思。”他捏着鼠标的指节抵在下巴上，屏幕蓝光在镜片上碎成星子，“上次那个追着我跑半条街的校服姑娘，说她把数学卷子的红叉描成星星……”他突然坐直，指尖重重敲在“午夜图书馆”的情绪波动图上，“她在游戏里被怨灵追着跑的时候，是不是也在现实里找到了‘对抗’的力气？”

“叩叩。”

玻璃门被推开一道缝，小美踩着细高跟走进来，黑色西装裤脚沾着晨露。

她扬了扬手里的新闻摘要，封皮上“文化监管协会约谈通知”几个字被红笔圈得刺眼：“凌晨三点收到的加急件，说我们‘诱导青少年夜间沉迷’。”

林羽没抬头，指尖还在滑动数据：“他们上个月不是刚因为《拆家宠物》的家具损坏险找过我？”

“这次带了家长联名信。”小美把文件拍在他桌角，金属夹发出脆响，“有位妈妈说她女儿玩‘夜闯教室’后，半夜爬起来翻书包找‘藏在课桌里的诅咒信’——结果翻出了没写完的作业。”

“那她现在作业写完了吗？”林羽突然抬头，眼里泛着兴奋的光，“如果那女孩把找诅咒信的劲头用在写作业上……”他抽出马克笔在数据图旁画了个箭头，“这叫压力转移，监管的老学究们该看看发展心理学——”

“林总。”小美按住他正要飞舞的马克笔，“他们下午三点约谈，地点在协会六楼。”她的指甲盖泛着珍珠白，是昨晚加班前匆匆涂的，“需要我准备‘情绪刺激可控性’的报告吗？”

“准备。”林羽扯松领口，喉结滚动着笑出声，“但重点不是解释，是让他们明白——玩家骂得越狠，越说明这游戏戳中了他们需要释放的点。”他抓起桌上冷掉的冰美式灌了一口，“就像有人被蚊子咬了会拍，拍得响说明痒得深，总比麻木到感觉不到好。”

小美盯着他镜片后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上周在游戏展上，有个男孩红着眼眶骂“这破游戏吓得我三天没睡好”，转头又买了限定款“怨灵徽章”挂在书包上。

她扯了扯嘴角：“我去订下午的会议室，要带投影仪吗？”

“带。”林羽已经转回电脑前，鼠标点击声像机关枪，“把‘夜闯教室’的玩家脑波监测图也调出来——β波活跃说明他们在集中注意力对抗恐惧，这比刷短视频时的α波有价值多了。”

小美退出去时，门帘带起一阵风，吹得草稿纸哗啦啦响。

林羽扫了眼墙上的电子钟，七点十七分，该找小亮了。

“哥，我联系上‘游戏小虎’了！”

小亮的脑袋突然从门缝里探进来，卫衣帽子歪在一边，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这个总爱穿oversize衣服的独立撰稿人举着手机凑过来：“他说很多人骂游戏吓人恶心，但骂完又忍不住打开——”他模仿着论坛红人的语气，“就像打完针会疼，但打完了反而轻松。”

林羽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住，墨迹晕开个小团。

他想起昨天在便利店遇到的初中生，男孩抱着手机蹲在门口，屏幕里飘着“午夜图书馆”的鬼影，他却边骂“这女鬼头发真丑”边往游戏里充了三十块买“驱鬼手电筒”。

“负面体验=短期痛苦+长期满足。”他唰地写下这行字，笔杆在指尖转了个圈，“痛苦是钩子，满足是饵，玩家咬钩的时候……”他抬头看向小亮发亮的眼睛，“其实是在和自己的情绪拔河。”

小亮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掏出录音笔：“你刚才这句话能再说一遍吗？我想写进深度报道里——”

“等数据验证完。”林羽合上笔记本，指节敲了敲系统面板，“现在需要更硬的证据。”

深夜十一点，工作室的空调发出嗡鸣。

林羽揉着发涨的太阳穴，面前的行为轨迹图谱像张发光的蛛网——那些在评论区骂“垃圾游戏”“退钱”的账号，在线时长是普通玩家的三倍，社交互动频率更是高出五倍。

他们在论坛开帖吐槽，在超话发二创漫画，甚至自发组织“最吓人关卡”投票。

“他们不是真的讨厌。”他对着空气喃喃，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吐槽是宣泄的出口，骂得越狠，越说明他们把游戏当成了情绪的容器。”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暖金色的光在视网膜上跳动。

林羽眨了眨眼，B级权限的加载条终于归零，开发模板列表像朵绽开的电子花：生存沙盒、开放世界、多人竞技……最下面却躺着个灰色图标，边缘泛着若有似无的银光——“情绪调节补丁”。

他的手指悬在“生存沙盒”上方，又鬼使神差地挪向那个隐藏选项。

点击的瞬间，界面闪过血红色警告：“此功能可能引发舆论风暴。”

林羽盯着那句话，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掠过玻璃时投下影子，像极了“恐怖校园”里那个总躲在窗帘后的阿影——只是这次，影子边缘似乎多了圈暖黄的光晕。

他伸手关掉系统面板，转身时瞥见桌上的《恐怖校园》测试机。

屏幕保护程序正循环播放玩家留言，最新一条是那个追他的校服女孩发的：“林老师，我把红叉变成阿影的眼睛了！她的眼睛是浅蓝色的，像星星。”

林羽摸出手机，给小美发了条消息：“明天帮我约技术部，重点讨论旧游戏的版本更新。”

放下手机时，他的目光又落在“情绪调节补丁”的界面上。

警告还在闪烁，可他突然笑了，像小时候藏起最后一枚游戏币时那样——这次，他想让那些被释放的情绪，找到更温柔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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