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城市共情计划，第一站——地铁早高峰

晨光漫过林羽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城市共情计划》立项书的封皮上切出一道金边。

他捏着咖啡杯的手指关节发白，指腹反复摩挲着纸张边缘——这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把两千条玩家反馈、四十份心理学报告和系统新解锁的“现实场景交互模块”揉碎了重铸的成果。

“你是说要在地铁里搞什么互动？”小美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点，她抱着一摞昨天刚印好的风险评估报告，眉峰几乎要拧成结，“上回‘整蛊办公室’让三个公司投诉说员工摸鱼，这回要是被乘客当成恶作剧……”

林羽把马克笔在指间转了个圈，笔帽“咔嗒”磕在立项书的“压力释放实验”标题上：“你看这个。”他抽出夹在方案里的打印纸，是便利店女孩的留言截图——“游戏里护猫的小孩教会我勇敢，那现实里的地铁乘客，为什么不能被游戏教会温柔？”

小美低头的瞬间，碎发扫过她紧抿的嘴唇。

她翻到方案第三页，瞳孔微微放大：“微型感应装置？AR投影？这些设备的审批……”

“昨晚十点半，协会张主任给我发了语音。”林羽晃了晃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沙哑的男音：“小羽啊，你们那批玩家数据我让下属看了，主动社交率涨四成——这事儿，我给你开绿色通道。”他忽然笑出声，眼尾的细纹里还沾着熬夜的青黑，“舆论风向转了，现在连监管都在等我们证明，游戏能当现实的解药。”

小亮抱着摄像机挤进来，镜头盖还挂在手腕上晃荡：“设备组说地铁三号线B口的感应装置装好了！”他鼻尖渗着细汗，运动衫领口沾着电工胶布的碎屑，“我刚才试拍了段空车厢，AR投影在玻璃上是淡蓝色的，像……像晨光里的气泡。”

林羽看了眼手表，指针正指向七点十五分——早高峰的第一波人潮，该来了。

地铁三号线的屏蔽门刚打开，汗味混着豆浆味就涌了出来。

林羽缩在车厢连接处的立柱后，盯着藏在广告灯箱里的感应屏：红色情绪值曲线正随着乘客挤进来的动作疯狂跳动，像被踩了尾巴的火蛇。

“穿格子衬衫的大叔，皱眉频率0.8次/分钟。”小亮举着摄像机喃喃，镜头对准一个抱着公文包的男人，他的领带歪在锁骨处，额角沾着公交卡贴的碎屑，“穿黄裙子的小姑娘，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典型的早高峰焦虑症。”

“叮——”

感应屏突然发出轻响，林羽的耳机里传来系统提示：“检测到区域烦躁值突破临界值，触发一级任务。”

淡蓝色的AR光雾在车厢玻璃上漫开，一行荧光绿的字浮现在每个乘客的视野里：“请找到车厢里同样皱眉的人，对他微笑一次。完成任务可获得‘温暖通勤者’徽章，以及一句专属鼓励。”

穿格子衬衫的大叔最先抬头，他盯着玻璃上的字眨了眨眼，喉结动了动。

旁边穿黄裙子的小姑娘正低头戳手机，刘海下露出泛红的眼尾——她的屏幕亮着，是未读的消息框：“再迟到就扣全勤。”

大叔的公文包轻轻碰了碰她的背包带。

小姑娘抬头时，他正努力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嘴角的弧度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有那么一秒，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直到小姑娘忽然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您……是要和我做任务吗？”

“叮——任务完成！”

玻璃上炸开细碎的星芒，两人的手机同时震动。

大叔的屏幕弹出：“您的微笑，让另一个人今天的焦虑少了十分。”小姑娘的则是：“有人愿意为你打破早高峰的沉默，你值得被温柔以待。”

“我操这也太神了！”小亮的摄像机差点掉在地上，他慌忙调整焦距，镜头里穿西装的白领正拍了拍前面大爷的肩膀，两人对着笑；扎马尾的学生把座位让给孕妇时，AR光雾里飘出“今天的你，是光”的字样。

林羽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测试组的实时数据：“参与任务乘客焦虑值下降28%，社交互动频率提升15%。”他盯着屏幕，喉咙发紧——那个总皱着眉的大叔正帮小姑娘捡起掉落的工作牌，小姑娘的手指在牌面摩挲，上面沾着的“全勤奖”贴纸在晨光里发亮。

“看来，只要设计得当……”林羽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抬头看向车厢顶部的摄像头，那里藏着记录数据的黑匣子，“游戏真的可以改变现实。”

“警告：现实干预模式已激活，请谨慎操作。”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在耳机里，林羽的手指猛地一抖，咖啡杯“当啷”磕在立柱上。

他慌忙调出系统面板，红色警告字样在视网膜上灼烧：“检测到现实社会关系扰动系数超过安全阈值，继续部署可能引发不可控连锁反应。”

屏蔽门在终点站打开，乘客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涌出去。

小亮举着摄像机追拍，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林哥！刚才那个大叔说要把徽章设成手机屏保！”

林羽的手指悬在“继续部署”的虚拟按钮上方，晨光照着他泛青的眼尾。

他想起三天前便利店女孩的眼泪，想起老张孙子在信里写“爷爷看了游戏里的祖孙故事，今天主动牵了我的手”，想起系统最初的警告“共情神经链路”——原来不是游戏在引导玩家，是玩家借游戏的壳，把心里的光揉碎了，撒向更需要的地方。

可现在，这束光似乎照得太亮了。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小美的消息：“下一站选学校还是医院？设备组说随时能调。”

林羽望着地铁隧道里渐远的灯光，喉结动了动。

他的手指在按钮上轻轻碰了碰，又收回来插进口袋。

风从开着的屏蔽门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颤，却吹不化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兴奋，是期待，是更深的，对未知的警惕。

系统面板的警告还在闪烁，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终究没有按下那个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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