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老板，我真不想当“神”了

林羽正对着电脑调试《森林茶馆》的新剧情——小狐狸要在秋枫树下给玩家递热姜茶。

键盘敲击声突然被推门声打断，他抬头时，小美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指尖夹着封米白色信封。

"刚从前台转来的，没贴邮票。"小美扬了扬信封，发梢扫过耳后的珍珠耳钉，"纸质邀请函，现在少见了。"

林羽伸手去接，指尖触到信封时顿了顿——触感像极了三年前系统第一次激活时，在他掌心浮现的虚拟界面材质。

拆开封口的瞬间，一行钢笔字跃入眼帘："请带上你最真实的想法，和我们聊聊'游戏的尽头是什么'。"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背面那行小字更像根细针扎进记忆："你是唯一一个拒绝成为'神'的人类。"

"怎么了？"小美察觉到他的异样，文件在怀里蹭出沙沙响。

林羽没说话。

三年前刚穿越时，他总做同一个梦——镜中另一个自己穿着系统界面的蓝光制服，说"你会成为游戏之神"。

后来开发《疯狂拆家宠物模拟器》被物业投诉，做《恐怖校园探险》被心理协会约谈，那个声音就再没出现过。

此刻这行字，和梦境里的声线重叠得严丝合缝。

"帮我准备辆车。"他把信封折好收进衬衫口袋，动作比平时慢半拍，"别让媒体知道我去哪。"

"明白。"小美点头，指尖在手机备忘录上快速划动，"地下车库B3区，黑色商务车，车牌临时更换过。

需要我跟车吗？"

"不用。"林羽起身整理袖口，目光扫过办公桌上堆成小山的玩家手写信——最上面那封是个独居老人写的，说小狐狸每天陪她"喝茶"后，她终于敢开着窗户睡觉了。

他突然笑了下，"他们要的是我，不是助理。"

地下车库的荧光灯在头顶连成冷白的线。

林羽拉开车门时，后视镜里映出小美踮脚张望的身影，直到车拐出车库，那抹职业套装的浅蓝才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会议地点比想象中隐蔽。

穿过三条地下隧道，推开厚重的金属门时，林羽闻到了陈年檀香混着咖啡的味道。

长方形会议桌旁坐着六个人：左边两个穿深灰西装的他认得，是游戏监管协会的正副会长；右边银发老者是清大心理学博导陈教授，上个月刚在《自然》发了篇《游戏对现代人格重塑的影响》；主位上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腕间手表是限量款，林羽在财经新闻里见过——某国家级科技基金的理事长。

"林先生。"理事长率先起身，伸手时露出袖口的袖扣，是游戏手柄的微缩雕塑，"我们看过《森林茶馆》的用户报告。"他指了指桌上的平板电脑，屏幕停在"用户日均深度使用时长2.3小时，92%用户反馈'情绪平复度提升'"的界面，"更重要的是，有位外卖员玩家在论坛说，玩完游戏后给母亲打了三年来第一通电话。"

林羽坐下时，椅面的皮质在臀下发出轻响。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便利店看到的那两个外卖员，喉咙突然发紧："所以你们需要我制定情绪引导标准？"

"不是'引导'，是'共鸣'。"陈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穿过实验室的显微镜，"现行标准总在防游戏'过度影响'，但《森林茶馆》证明，好的游戏能让人主动靠近真实情感。

我们需要一套新框架，让开发者知道——如何用虚拟世界，唤醒现实里沉睡的温度。"

林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沿的木纹。

三年前他开发《整蛊办公室》时，监管函里写着"禁止利用职场焦虑牟利"；现在他们却说"要唤醒沉睡的温度"。

他忽然想起系统面板最后跳动的"安宁"情绪值，那些被收集的、曾经被他视为"能量"的情绪，原来早就成了连接虚拟与现实的桥。

"如果这个标准只是为了让玩家更'听话'，那我不感兴趣。"他盯着理事长胸前的工牌，声音比想象中轻，"游戏该是镜子，照出人性里本来就有的光，而不是模具。"

理事长笑了，眼角的皱纹像展开的纸扇："所以我们才找你。

你开发的每个游戏都在'惹事'，却从来没让玩家变成提线木偶——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标准内核。"

会议结束时，墙上的老式挂钟敲了九下。

林羽走出大楼时，晚风卷着桂花香扑进衣领。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小美发来的消息跳出来："《森林茶馆》入选年度最佳社会创新项目，颁奖礼下周五。"

他刚要打字回复，眼前突然一黑。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正中央立着面一人高的镜子。

镜中倒影穿着他常穿的深灰卫衣，连发梢翘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你真的确定，自己不需要'系统'了吗？"倒影开口，声音像被调过混响的自己，"没有我提供的灵感、工具，你还能做出让世界震动的游戏吗？"

林羽伸手触碰镜面。

指尖传来的不是冰凉的玻璃，而是类似神经连接设备的微麻触感。

他望着倒影里自己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我需要的从来不是系统......而是能让我找回初心的那个游戏。"

"初心？"倒影挑眉。

"第一次开发《拆家宠物模拟器》，是想让被996压得喘不过气的人，通过拆家释放压力；做《森林茶馆》，是因为测试时看到玩家关掉游戏后，对着窗外的月亮发了半小时呆——他们需要的不是'神'给的答案，是被允许慢下来的空间。"林羽的声音越来越轻，却越来越清晰，"系统只是工具，真正让游戏有温度的，是玩家和开发者之间，最原始的、心跳对心跳的共鸣。"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林羽的倒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碎成千万片蓝光，又重新聚成系统面板的模样。

一行金色小字浮现在空中："检测到开发者已理解'情绪能量'的本质——连接，而非控制。"

再睁眼时，林羽发现自己仍站在大楼前的台阶上。

手机在掌心震动，他低头查看，系统界面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条新消息："您的账号已升级为'自由开发者'，所有限制解除。"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

远处便利店的暖光里，两个初中生挤在手机前，其中一个指着屏幕喊："看！

小狐狸把姜茶吹凉了！"另一个笑着戳屏幕："我奶奶也这么给我吹过......"

林羽望着他们发亮的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真实的笑。

他摸出西装口袋里的便签——是小美早上提醒他的"监管会议穿不扎脖子的衬衫"，现在被他揉出了浅折。

"游戏的尽头是什么？"他轻声问风。

便利店的玻璃上，映出他的影子。

这次，没有系统界面，没有倒影对话，只有一个普通开发者，带着他最真实的想法，站在千万束因游戏而点亮的人间灯火里。

"本来就不该有终点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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