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谁说游戏不能改变世界？

林羽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下载量，指节无意识叩着桌沿。

凌晨四点的办公室里，咖啡机还在咕嘟冒热气，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倒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这是《森林茶馆》正式上线的第七天，下载量突破三百万的那个瞬间，他反而睡不着了。

“林总，心理协会王主任的电话。”小美抱着一摞文件推门进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利落的节奏。

她今天穿了件薄荷绿西装，发尾用珍珠夹子别着，“说是市一中的心理老师想用游戏做团体辅导，问能不能派技术人员去学校调试设备。”

林羽捏了捏后颈，想起昨天收到的玩家私信：有个高三女生说，在茶馆里陪小狐狸晒了三小时陈皮后，她终于敢把“模拟考又砸了”的事告诉妈妈。

他接过小美递来的座机分机，指尖碰到冰凉的塑料按键时突然笑了：“让王主任把需求列个清单，下午我亲自去。”

“您亲自去？”小美挑了挑眉，文件在她怀里发出沙沙响。

这个月林羽推掉了三个商业合作邀约，却为社区老年活动中心的茶桌建模熬了两个通宵——她记得三个月前他还在为“拆家宠物模拟器”被物业投诉头疼，现在倒好，连居委会主任都管他叫“小林老师”。

研讨会当天的礼堂开着中央空调，林羽站在后台整理领带。

深蓝西装是小美硬塞给他的，领口有点紧，他偷偷松了颗纽扣。

透过幕布缝隙，能看见前排坐满了教育专家和游戏从业者，最中间的位置上，市教育科学研究所的陈教授正翻着《森林茶馆》的体验报告，眼镜片反着光。

“下面有请《森林茶馆》开发者林羽先生。”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时，林羽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想起第一次被监管部门约谈时，对方拍着“拆家模拟器”的投诉信说“游戏就该让人爽”，可现在——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游戏能让学生主动表达情绪。”陈教授的声音像颗温热的石子投入心湖。

这位总板着脸的老教授此刻眼睛发亮，指节敲着投影屏上的截图：“上周在二中做测试，有个男孩玩到小狐狸问‘今天遇到特别的云了吗’，突然说他爸爸住院时，窗外的云像棉花糖。”

礼堂里响起掌声。

林羽望着台下，看见第一排有个穿校服的女孩在抹眼睛——和他收到的私信里描述的，那个总把“我没事”挂在嘴边的高三生，像极了。

他喉结动了动，原本准备的发言稿突然变得不重要了：“其实我做游戏的初心挺简单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以前总觉得游戏是造梦，但后来发现，好的梦应该让人醒着也有勇气。”

散场时，小美举着手机挤过来，屏幕上是某新闻客户端的推送：《游戏开发者林羽：不是逃避现实，而是面对现实》。

她的睫毛因为兴奋轻颤：“刚才教育频道的记者说，这句话可能会被写进青少年发展白皮书。”

“什么？”林羽接过手机，滚动的评论区里，“面对现实”四个字被网友用红框圈了出来。

他突然想起系统第一次出现时的机械音，想起那些被投诉的深夜里，他蹲在办公室吃泡面时对着空气嘟囔“这破系统到底要我干嘛”。

现在再看手机，屏幕右上角的系统提示灯正闪着淡金色——自从“安宁”情绪被检测到后，这个总爱搞突然袭击的系统，倒变得温柔起来了。

“林总，公益合作的合同。”小美递来一份蓝皮文件，“每下载一次捐赠五毛钱，非营利机构那边已经确认了。”她顿了顿，指尖点了点“公益版”三个小字，“他们说要在登录界面加个爱心图标，您看——”

“加只叼着桂花的小狐狸吧。”林羽翻到合同最后一页，钢笔尖悬在签名处停顿两秒，“上次有玩家说，小狐狸卷尾巴的样子像在比心。”

秋末的阳光透过办公室落地窗，在合同上镀了层暖金。

林羽签完字抬头时，电脑弹出新邮件提示：“关于邀请参与‘游戏情绪伦理标准’制定的函”。

发件人是游戏监管协会，红色的“加急”标签刺得他眯了眯眼。

“要回吗？”小美探过头，发梢扫过他手背，“他们说希望您以‘情绪引导实践方’的身份参与。”

林羽靠回转椅，盯着邮件里“伦理标准”四个字。

三个月前他还在为“整蛊办公室模拟器”被职场协会警告头疼，现在倒要去制定标准了？

他想起昨天在便利店看到的场景：两个穿工装的外卖员挤在手机前，看小狐狸用尾巴扫落茶桌上的桂花，其中一个说“我妈也爱晒这个，等发工资我得给她买个新茶罐”。

他笑着在键盘上敲下回复：“可以，但得让我的小狐狸也列席——它比我懂怎么让人静下心。”

邮件发送的瞬间，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

这次不是机械的“叮”，而是像春风拂过茶盏的轻响：“恭喜完成人类行为引导计划·终局目标。”

林羽猛地直起身子，转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下意识去摸电脑，仿佛要确认系统面板是否还在，却只摸到冰凉的金属外壳。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激活系统时，那个总说“收集强烈情绪”的声音，原来从“拆家”到“茶馆”，从“愤怒”到“安宁”，系统早就埋下了线。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对着空气轻声问，没有回应。

暮色漫进办公室时，林羽关掉电脑，起身走向窗边。

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像撒了把星星在玻璃上。

他想起测试版上线那晚，那个说“关掉游戏后第一次没开社交软件”的玩家；想起研讨会结束后，陈教授拍着他肩膀说“游戏也能是灯塔”；想起系统最后那句“终局目标”，像颗落在心湖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我不是管理员，不是神。”他对着玻璃上的倒影笑了笑，“我只是个想做点有趣事情的人。”

手机在桌面震动，他拿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森林茶馆》今日新增用户：+100,000”的通知跳出来。

林羽盯着那串数字，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模糊的欢笑声——大概是哪个孩子在玩小狐狸递桂花糕的剧情。

晚风掀起桌上的合同，一页页纸翻得哗啦响。

林羽弯腰去捡，瞥见最底下压着张便签，是小美早上留的：“下周三监管协会会议，记得穿那件不扎脖子的衬衫。”

他把便签塞进西装口袋，转身时瞥见电脑屏幕暗下去前，系统面板的角落，“安宁”情绪的累计量还在缓缓跳动。

这次，没有新的金色对话框弹出。

城市的灯火越来越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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