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晨霜,车轮碾过残雪。
江临川倚在马车窗边,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影与寒林,眉心微蹙。他身着一袭深青锦袍,腰间玉带轻垂,神色却似倦极了这番装扮。随行侍卫长策马于前,不时回头望一眼车内动静,眼神中透出几分隐忧。
“殿下,前方便是宁远国边境。”侍卫低声禀报。
江临川微微颔首,目光却不曾移开那片苍茫山色。他自小生长于华国宫廷,虽非嫡子,却因母妃得宠而备受宠爱。然此次父王命他出使宁远,名义上是为联姻择妃,实则不过是以婚姻之名,掩兵戈之意。他心中清楚,自己不过是这场权谋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停下。”
他忽地开口,声音清冷如初冬湖水。
侍卫一怔,立刻勒马止步,整队亦随之停驻。四野寂静,唯余风声掠过枯枝,发出细微的呜咽。
江临川推开车帘,缓步下车。他抬眸望向远处城门轮廓,那座名为“云京”的都城,正静静卧于晨曦之中,城墙高耸,钟楼隐约可见。他心头莫名泛起一丝空落——此行若成,他将迎娶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若不成,两国关系恐将破裂,战火或将燃起。
“殿下……”
侍卫欲言又止。
“不必多言。”江临川淡淡道,“进城吧。”
一行人重新启程,缓缓踏入宁远国境。街道两旁行人寥寥,偶有商贩低声吆喝,孩童追逐嬉戏。江临川骑在马上,目光淡漠扫过街景,未曾流露半分兴趣。
他们最终落脚于一家低调客栈,位于城南僻静处,远离繁华市集。江临川入房后便闭门不出,只吩咐侍卫不得打扰。夜幕降临,烛火摇曳,他独坐窗前,执一卷旧书,指尖翻动纸页,心思却早已飘远。
酒香弥漫,他仰头饮尽杯中残酿,望着窗外星河低垂,喃喃自语:“我为何要来?”
翌日清晨,门外传来轻微叩响。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江临川未应,侍卫只得推门而入。屋内光影斑驳,桌上酒盏凌乱,昨夜显然未曾安眠。
“殿下,已三日未出门,外间已有议论。”
“议论?”他冷笑一声,“我既非来游玩,亦非来谈情说爱,何须在意他人眼光。”
侍卫沉默片刻,终是鼓起勇气道:“殿下可知,宁远国王已遣人送来宴帖,邀您入宫拜会。”
“拒了。”
“可是……此事关乎两国邦交。”
江临川起身,披衣走向窗边,目光沉沉如雾霭。“你可曾想过,若我不愿娶她,宁远是否还会愿意与华国修好?”
侍卫一时语塞。
“我来此,本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他低声一笑,似嘲讽,也似无奈,“既然如此,何必演得太认真?”
夜色再度降临,屋内依旧寂静无声。侍卫们聚于偏厅,低声议事。
“再这样下去不行。”一人皱眉道,“殿下若继续这般避世不出,只怕任务难成,届时回朝如何交代?”
“不如……带他出去走走。”另一人提议,“宁远街巷繁华,或许能让他散些心神。”
“可他不愿出门。”
“那就设法让他不得不出门。”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意。
第三日午后,江临川被侍卫以巡视安全为由请出房间。他面色冷淡,脚步缓慢,任由众人簇拥着走上街头。街上人流渐密,商贾叫卖、孩童欢笑交织成一片喧嚣,他却仿佛置身事外,目光始终游离。
转角处,一阵琴音悠扬传来,曲调婉转,似诉幽思。江临川脚步一顿,不经意侧耳倾听。
“那是谁在弹琴?”
侍卫一愣,随即答道:“回殿下,听闻是近日城中新来的一位琴师,名叫苏栩若,才貌双全,颇受百姓喜爱。”
“苏栩若……”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生出几分好奇。
琴音未止,他竟不由自主迈步向前。街巷深处,人群围聚,隐约可见一名女子立于檐下,怀抱古琴,指尖轻拨,旋律如流水般流淌而出。
他站在人群之外,遥遥望去。那女子身着素裙,发髻简雅,眉眼温柔,唇角微扬。她似未察觉他的存在,只专注弹奏,神情宁静,仿若遗世独立。
江临川怔住,心跳忽而漏了一拍。
他不知自己为何停下脚步,也不知为何竟被这琴音牵动心绪。然而就在这一刻,他隐隐觉得,命运的齿轮,已在悄然转动。
忽然,一只白鸽从天而降,扑棱翅膀落在琴案之上,惊得众人纷纷退后一步。
女子轻轻一笑,伸手抚平鸽羽,抬头环顾四周,目光恰好落在江临川身上。
那一瞬,天地仿佛失声。
他看见她眼中映出自己的身影,清澈如镜,照见他从未示人的柔软。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公子可是听琴而来?”
江临川张口欲答,却觉喉间哽涩,竟一时无言。
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马蹄声自街尾传来——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匹脱缰骏马狂奔而来,尘土飞扬,路人惊呼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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