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邂逅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匹脱缰骏马狂奔而来，尘土飞扬，路人惊呼四散。

江临川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去。那马匹正朝着一名尚在懵懂的孩童疾驰而去，孩子还蹲在地上捡拾滚落的木球，浑然不觉危险逼近。人群惊叫连连，却无人敢动。江临川心下一沉，脚下一蹬，身形如箭般掠出。

“让开！”他低喝一声，一手将孩童拉入怀中，旋即翻滚避开马蹄。地面震颤，风声擦过耳际，他的衣角被踢起一角，幸而人已落地，安然无恙。

孩童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眼中泪光闪烁，嘴唇颤抖着喊了一声：“娘……”

江临川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低声安抚：“没事了。”

四周一片寂静，片刻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与议论声。

“好俊的身手！”

“那位公子是谁？竟有如此胆识！”

“是啊，方才那一跃，简直像飞鸿掠影一般。”

江临川缓缓起身，掸去衣袍上的尘土，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不远处的苏栩若身上。她仍立于琴案前，手中琴弦未再拨动，一双眸子静静地望着他，仿佛透过喧嚣，只看到他一人。

她唇角轻扬，缓步走来，裙裾微拂，似春风拂柳。

“公子方才英勇救人，令人心生敬佩。”她声音清润，带着几分温婉笑意，“不知可否告知姓名？”

江临川怔了一瞬，随即拱手回礼：“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举手之劳能救人性命，便是大义。”她浅笑盈盈，“我名苏栩若，擅琴音，今日得见公子风采，实为三生有幸。”

江临川心头微微一动，那名字在耳边响起时，仿佛早已听过千百遍。他垂眸一笑，道：“江临川。”

“江公子。”她轻轻念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背后的意味。

两人相视一笑，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唯余街角几片落叶随风打转。阳光洒落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光影，也映出两人之间悄然流转的情愫。

“公子常听琴么？”苏栩若忽然问道。

“少时曾学过几曲，只是久未弹奏，怕是早已荒废。”

“琴音本就不拘形式，若心有所感，便自成曲。”

江临川凝视着她，眼底浮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柔软。“你方才所奏，是什么曲子？”

“《幽兰操》，是我最喜爱的一首。”

“为何喜欢？”

“它不争春，不媚俗，孤芳自赏，却亦能在寒风中绽放。”她抬眸看他，“公子可曾见过这样的花？”

他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或许……今日才真正看见。”

苏栩若闻言轻笑，笑意里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转身将琴收起，放入琴囊之中，动作娴熟而优雅，如同行云流水。

“公子若愿，改日可再来听琴。”

“你会常在此处？”

“城南老槐树下，午后时分，若有兴致，便可前来。”

江临川看着她收拾琴具的身影，心中竟生出不舍之意。“那我便记下了。”

“记得便好。”她抬头看他一眼，眼波流转间，似有星河倾落。

远处传来侍卫焦急的呼唤声：“殿下——”

江临川神色微变，回头望去，只见几名侍从正匆匆赶来，面上皆带焦急。

“属下参见殿下。”领头之人躬身行礼，“属下未能看护周全，实在惶恐。”

“无妨。”江临川淡淡道，“我只是随意走走。”

侍卫们面面相觑，终究不敢多言。

苏栩若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未曾插话，只是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那我便先行告辞。”她朝江临川微微颔首，“期待再见。”

“我也会赴约。”

她转身离去，脚步轻盈，身影渐渐隐入街巷深处。江临川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才缓缓收回目光。

“殿下……”侍卫迟疑开口，“是否要派人查探此人身份？”

江临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拂袖，迈步向前。

“不必了。”

风从街口吹来，卷起几片残叶，落在他的肩头。他走在归途之上，步伐比来时多了几分轻快，眉宇间的阴霾也似乎淡了几分。

他不知自己是否真的会再去听琴，但此刻，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正悄然缠绕在他心上。

夜色渐深，街道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江临川回到客栈，推开窗，月色如水，洒满庭院。他倚窗而立，脑海中浮现的是白日街头那一幕：素衣女子怀抱古琴，指尖轻拨，琴音悠扬，似诉衷肠。

他低声呢喃：“苏栩若……”

窗外忽有风起，檐角铜铃轻响，似有人轻声应和。

他闭上眼，任夜风拂过脸庞，良久未语。

直到一道黑影悄然掠过屋脊，消失在夜色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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