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手电筒那束强得刺眼的白光,像一把烧红的利刃,毫无预兆地,精准地钉在我们身上!
光柱扫过来的瞬间,我甚至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像受惊的虫子一样疯狂舞动。那光太亮了,亮得灼人眼球,让刚从绝对黑暗中暴露出来的视线一片刺痛的白茫。
程子言的后背紧紧贴着我,那滚烫的温度和坚硬的触感,隔着两层薄薄的夏季校服布料,无比清晰地传递过来,烫得我几乎要发抖。更可怕的是那心跳,咚!咚!咚!像失控的重锤,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我紧贴着他后背的脊梁骨上,震得我胸腔也跟着嗡鸣。
他捂在我嘴上的那只手,力道没有丝毫松懈。掌心滚烫,带着薄茧,死死地压着我的嘴唇和半张脸颊,压得我颧骨生疼,连鼻腔的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那是一种纯粹的、带着野兽般本能的压制,不容反抗。
“同学!你们哪个班的?这么晚还不回宿舍?搞什么名堂?!”
保安的声音穿透光柱传来,带着浓重的、被深夜寂静放大了的狐疑和严厉。手电光晃动着,试图更清楚地照亮我们的脸。
我的心脏在程子言的手掌下疯狂地蹦跳,几乎要冲破喉咙顶开他的禁锢。完了,被抓住了!深夜空教室,一男一女,姿势暧昧……无数个糟糕透顶的念头在刺眼的白光里炸开,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四肢百骸。
就在我的神经绷到极限、几乎要断裂的刹那,头顶上方,程子言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是高一(一)班的值日生,”他语速平稳,吐字清晰,听不出半点喘息,“刚做完清洁,正准备锁门回去。”
光柱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审视他表情的真伪。程子言微微侧了侧头,避开强光的直射,但脸上那份坦然和镇定,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无懈可击。
“值日?”保安的声调拖长,狐疑未消,手电光又扫过我被他高大身影几乎完全挡住的身体,“确定吗?”
程子言的身体不着痕迹地又往后压了压,把我更深地藏进他后背和墙壁构成的狭小阴影里。他捂着我嘴的手依旧纹丝不动。
“她也是值日组的,有点不舒服。”程子言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同学的关心,“我让她靠墙休息一下。”
沉默。只有手电光柱在粗糙的水泥墙面上移动发出的细微沙沙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闭着眼,睫毛在强光刺激下微微颤抖,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校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行吧!”保安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点不耐烦,“赶紧锁门回去!下次值日搞快点,别磨蹭到这么晚!不像话!”
“好的,马上就走,辛苦您了。”程子言的声音依旧恭敬平稳。
刺眼的光柱终于移开了。
黑暗重新合拢的瞬间,像退潮般迅疾。
捂在我嘴上的那只滚烫的手,如同被火烫到一样,猛地撤开!
几乎在同一毫秒,程子言紧贴着我后背的身体也骤然弹开!他一步退开,拉开了至少半米的距离,动作干脆利落,快得像一道幻影。
黑暗重新笼罩下来,安全出口那点幽绿的微光,只够勉强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他就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个在强光下应对自如的人是他,而那个在黑暗中把我狠狠按在墙上、心跳如雷、气息滚烫的野兽,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幻觉。
空气里只剩下我劫后余生般的急促喘息声,一声比一声粗重,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喉咙被他捂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嘴唇被挤压得麻木。
“叶禾。” 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比刚才命令我“滚”时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精准地扎进我的耳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彻底斩断的决绝,“别再找我。”
没有解释。没有关于那张照片的一个字。没有关于他为何消失、为何变成这样的丝毫线索。只有这一句冰冷的、带着最后通牒意味的警告。
说完,他甚至没再给我一个眼神,迅速地捡起地上他自己的书包,还有那个倒扣在旧课桌上的相框。
然后,他转身。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响起,不疾不徐,朝着楼梯口的方向,一步一步,沉稳得没有一丝慌乱,也……没有一丝留恋。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消失在通往楼下的楼梯拐角。
一直强撑着的力气,随着他脚步声的消失,瞬间被彻底抽空。
后背的钝痛,被撞的肩膀,被捏得发麻的手腕,还有喉咙火辣辣的疼,所有感官的延迟痛楚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轰然袭来。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寸寸滑了下去。
校服裤子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最终,我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脊无力地抵着同样冰冷的墙壁。
抬起手,借着那点幽绿的微光,我看到自己的掌心,湿漉漉的,全是冰冷的汗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
黑暗中,只有我一个人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孤独地回荡。程子言最后那句冰冷的警告,像魔咒一样,一遍遍在耳边循环。
别再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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