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谎言

密闭的实验室里，灯光冷白刺眼，映照在光滑的金属桌面上泛起清冷的光晕。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他，仿佛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他的两侧两名助手笔直地站立着，腰背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眼神空洞面容如雕塑般毫无表情。

江鹤齐：这次的任务绝对不能出错，听见了吗？

顾景晨：是。

江鹤齐：到时候把那个女孩抓回来，我们成为这个城市的主人指日可待。

苏青禾顶着两个黑眼圈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早餐被整齐的摆放在餐桌上。

苏青禾：阿姨？

她试探的喊出声，没有得到回应。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几条消息。苏青禾点开一看，是阿姨发给她的。

黎羽汐：青禾，今天早上公司要开会，桌子上的早餐记得吃。

黎羽汐：下午我要加班，不能来接你了，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苏青禾：好的阿姨。

苏青禾对日期有些敏感，上次阿姨没有来接她是11月20日，今天12月20日……

这中间好像有什么联系。

头痛和头晕交替袭来，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她，好像感冒了。

与此同时黎羽汐边打电话边朝着公司走去。

黎羽汐：你说苏青禾已经遇见他了？

江之衍：嗯，沈宁看见他们说话了。

黎羽汐：沈宁？她是谁？

江之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黎羽汐的对面站着江之衍和一个染着红棕色头发浓妆艳抹的女人。

江之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宁，这位是黎羽汐。

沈宁：黎小姐，你好。

黎羽汐：你好。

江之衍：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黎羽汐被他说得云里雾里，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宁微笑示意，她和黎羽汐握完手之后妩媚的挽住江之衍的胳膊。

沈宁：衍哥，你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我，我一定不负众望。

江之衍：嗯。

沈宁：那我就先走了，您和嫂子慢慢聊。

江之衍：好。

沈宁走后，黎羽汐不由得升上一股怒气。

黎羽汐：你把重要的项目交给一个陌生人？你怎么想的？

江之衍：沈宁她在追踪方面有很大的成就，曾经她还帮警察破解了迷案，她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黎羽汐：行，苏青禾那边我会尽快告诉她要做的任务。

江之衍：是吗？是什么让你如此异常，你不是把“青禾”捧在掌心的吗？

江之衍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她终于要出手了，苏青禾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傀儡。

黎羽汐：不和你废话，我等会还有事。

江之衍：慢走不送。

苏青禾来到教室门口，果不其然，她又又又迟到了，这个月第四次……

朗朗晨读声在整洁的校园里回荡，站在教室门口的她格外引人注目。

班主任从讲台上看见她的时候整张脸几乎皱成了一团，厚重的眼镜片掩饰不了她凶狠的眼神，紫色的嘴里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焰。

班主任：苏青禾，天天迟到，你一个小女生脸皮比城墙还厚！

班主任：再迟到下次就别来了！

班主任：给我教室门口站着去！

苏青禾低着头，她不是感到无地自容，她是怕班主任的口水喷在她脸上。

她觉得班主任不配做老师，仅仅因为上次她和另外三个男生忘记做作业，班主任就叫他们扇自己耳光。

班主任像巡视犯人一样走到他们面前发号施令。

班主任：打得不够响的人，接着打响为止。

她差点笑出声，班主任以为扇耳光是放屁啊？

班主任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打自己，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想张口制止班主任的行为可是看到班主任能垮到二里地的脸，她攥紧了手指嘴唇轻启又合上，终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一巴掌下去，完了，不怎么响。

班主任：要不要我帮你？

她摇摇头，我自己也有手。

班主任：继续，第二巴掌。

鸦雀无声的教室里，苏青禾的手掌与脸颊拍打的声音比刚才稍微重了一些。班主任不想就此罢休，一个成绩低下，天天迟到的人，不应该放过。

班主任：我来帮你好了。

她轻飘飘的话语间透出捡漏似的高兴。

“啪！”

响亮的巴掌让苏青禾脸颊的火热感骤然上升，她第一次知道脑子“翁嗡嗡”的是什么感觉。

她不配做学生，她也不配做老师。

苏青禾回过神，早读时间过去了一半。班主任又黑又壮的身影出现在旁边，趾高气扬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班主任：进去。

苏青禾走进教室，教室里的同学低着头念着课本上的语句。看见她进来，有几个人抬起头，表情有嘲笑也有司空见惯。

她回到座位，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挡住即将起身的周云可。

苏青禾：你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事？挑拨离间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周云可：挑拨离间？她对你好只是心虚了而已，你知不知道她把我的朋友……

苏青禾：什么朋友？

周云可转过头，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她用手擦了擦眼睛，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周云可：她叫林淼，四年前被江之衍和黎羽汐领养。

周云可：我还记得她跟他们回家之前对我说：“他们收养我有别的目的，我暂时不知道是什么。”

周云可：林淼被领养了一年多以后，她说她要发大财了，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

周云可：我第一次看见黎羽汐的时候，我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说话为人着想，时刻带着微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相似？你也有过对吧。

周云可：直到一年前，黎羽汐告诉我林淼要去国外读书，自此之后我再也没看见过他们一家三口。发消息显示红色感叹号，去她家找她，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苏青禾：对于你朋友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还是很难相信，阿姨她绝对不是那种人。

周云可：世嘉区水晶湖边有一栋别墅，林淼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周云可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一面贴着绿色壁纸的墙上挂着一副油画。

周云可：林淼消失的前一天，她跟我说画背后藏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的东西很重要，是送给我的。

女孩断断续续的说完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哭起来，苏青禾傻眼，连忙递纸给她。

苏青禾：嗯……如果我能去那里，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周云可：真的吗？

苏青禾：真的，你先不要哭了。

女孩擦干眼泪，冲她露出标准八颗大白牙的笑容。

周云可：嘻嘻。

放学后，苏青禾缓步走在路上，身体如坠云雾，眩晕感袭来，几乎将她拉入混沌之中。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绵软的虚空里，沉重无力。

她眼前模糊不清即将摔倒时，少年从背后托住了她的肩膀。

顾景晨：你还好吗？

苏青禾疑惑的抬起头，是他。她艰难的想站起来，双腿却支撑不了她的身体。

顾景晨在她面前蹲下。

顾景晨：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她想拒绝，可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看着他白皙的后颈，他从来不晒太阳吗？她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清新的薰衣草味让她消去了些许疲惫。她的脸颊越发滚烫，心脏也跳动得越加剧烈，她第一次和男生有“亲密接触。”

顾景晨表情复杂不知如何开口，他来女孩学校附近参加比赛。比赛完之后他看见女孩走路摇摇晃晃精神不怎么好，他做的好像有点过火了。

他的本意是想让她知道，黎羽汐这个人很危险。

顾景晨：对不起，洋娃娃的梦……

苏青禾：……你，你怎么知道？！

苏青禾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怎么知道她做了有关洋娃娃的梦？！

顾景晨懊恼，他怎么说出来了……

顾景晨：别激动，我学过心理学，我知道是因为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看旁边商店里洋娃娃的眼神。

苏青禾：真的？

女孩真切的发问让他快编不下去了，他不能告诉她他能进入梦境并放大人类内心深处的恐惧、欲望、贪婪……

她肯定会以为自己是疯子……

顾景晨：真的。

苏青禾半信半疑的把手背搭在他的肩膀上，嘟嚷着数起手指。

苏青禾：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离第一次遇见已经过去了一、二、三……三天，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女孩呼出的热气轻拂过他的耳后像不经意掠过的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心弦，他重心不稳差点被自己绊倒。

背后传来女孩的嬉笑。

苏青禾：你小心点，别把我也摔了。

顾景晨：不会的。

医院门口，黎羽汐刚做完检查走出来。

黎羽汐：青禾？你怎么了？

苏青禾：阿姨你怎么在这，我好像感冒了。

阿姨不是说她要加班吗？怎么在医院？

黎羽汐看清男生的面容心中不禁感叹，由核心技术孕育而出的“人”无论身高还是身材都远超常人。

黎羽汐：我身体也有点不舒服，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医生吧。

苏青禾：好。

黎羽汐手中拿着叠好的白色单子引起了苏青禾得注意，阿姨生什么病了？

医生办公室内。

黎羽汐：医生……

顾景晨：医生她没事吧？

黎羽汐话还没说完就被男生打断，他这么着急干什么？反过来一想，苏青禾被他在意是件好事，能让她更快速的完成任务。

医生：她感冒了，有些发烧，需要输液。

黎羽汐：青禾，我陪你输液。这么晚了，你让你朋友先回家。

苏青禾抬眼忘向不知道名字的他，朋友？他们遇见只是巧合。

苏青禾：你回家吧，有阿姨在这里陪我。

苏青禾：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顾景晨：检查费用我交过了，你安心养病。

苏青禾：谢谢。

苏青禾着实费解，他对她干嘛这么好？背她去医院，还帮她付医药费。

黎羽汐：青禾，你还没有吃晚饭肚子一定很饿，我们点外卖吧。

苏青禾：好呀。

黎羽汐：你想吃点什么？

苏青禾：韩式拌饭。

黎羽汐：好。

过了一会外卖到了，黎羽汐打开外卖拿出盒子，盒子里面是铺上了一层牛肉的拌饭。苏青禾记得牛肉拌饭在拌饭中是最贵的，阿姨对她真好。黎羽汐打开外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裹着饭粒。

黎羽汐：你现在不方便，我喂你吃。

苏青禾：谢谢阿姨。

苏青禾说完才想起阿姨对她说过不要说谢谢，她们是一家人。阿姨对她的好她都记得，阿姨送林淼去外国读书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黎羽汐：怎么又说谢谢啦，这是阿姨应该做的。

苏青禾：嘻嘻，你就像我的妈妈一样，我还没有喊过你一声“妈妈”呢。

黎羽汐：不用着急，阿姨不在意。以后还有好长一段时光，你先慢慢适应。

苏青禾为自己的不懂事感到抱歉，她最应该感恩的人，是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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