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甲板之上,跪拜的人群宛若一座座静默的墓碑,他们的内里已被吞噬殆尽,只余一副皮囊尚且完好。
倘若沈周在这里,她必然会看到,那副与常人无异的皮肤之下,是数条凸起的蠕动。
陡然间,这些“墓碑”缓慢的起身,像牵丝的傀儡,麻木且顺从的跃入大海。
脸上皆是同一种弧度的僵硬微笑,像教堂壁画上虔诚的供奉者,眼眸紧闭,低垂着脑袋,用生命献祭祷告的一切。
此刻甲板上只留有一具安好的尸体。
人鱼的吟唱逐渐清晰,带着怜悯的悲语。
这具尸体缓缓的坐了起来,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缓慢,甚至带着卡顿,像年久失修的破烂机器,骤然安装上了不适配的发条。
黑色的蛇鱼从海水中爬出,匍匐在他的周围。
“司——”
话的前调刚出了个头,尸体的头颅突然“喀——”的一下从脖颈上掉了下去。
看来这台机器零件磨损也很严重。
头颅的主人不仅不慢的捡起头颅给自己安了回去,细长的肉丝瞬间黏连到一块儿。
死去多时的汉斯,重新“活”了过来。
当然,或许不再是以汉斯的身份。
毕竟一张被掏干的“皮”重新血肉充盈起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那张独属于汉斯的皱巴人皮突然一阵剧烈的蠕动。
脆弱的面部皮肤不堪重负的裂开一道赤红的口子,从里面探出一双细长白皙的手。
那双手扒着这张人皮用力往外撕扯,像胚胎划破胎衣,是新生的庆祝。
这张皱巴丑陋的皮发出“撕拉——”的哀嚎,从头到脚彻底裂开。
一条比汉斯原本身躯大了两倍有余的一条黑尾人鱼从这张皮里彻底钻了出来。
方至此时,才终于明白,人鱼的灵魂早已寄生在躯壳的最深处。
而等待与死亡,确确实实是命运给出的最终回响。
重生的人鱼恭顺的俯首,续上未完的话语:“阿尔塔将永远追随于您。”
“阿…尔塔。”
寂静良久之后,一条银尾人鱼单臂抱着个黑色冲锋包悠然从船室滑出,漂亮的银色头发在海风下近乎透明。
肌理分明的躯体宛若神明最好的刻章,雕塑般的美观。
左胸上的伤疤更是平添几分野性。
人鱼埋首嗅着黑色冲锋包,像一只佝偻的野兽,银色的眸子微微闭起。
“你的附庸让我很不满意。”
缱隽的话语隔着冲锋包的布料含糊不清,却足以使黑尾人鱼毛骨悚然。
这条恭顺的黑尾人鱼突然抬手,粗暴的撕下自己的右臂扔到地上,赤红的鲜血舔舐过残缺的伤口滴滴答答的流落在甲板上。
人鱼颤抖的垂着眸子,黑色的鱼尾僵硬的绷起。
“好孩子。”银尾人鱼不知何时滑到阿尔塔面前,雾蓝的眸子平静的看着发抖的人鱼。
下一刻,阿尔塔惊异地看到自己轰然倒塌的身躯,倒飞的景象印在他眼膜最后的余光中,泯灭于黑暗。
银发人鱼面前的无头尸体瞬间溃烂,连带着周围成群的蛇鱼迅速干瘪,直到烂成血水。
他闲适的收回拧断阿尔塔脖颈的那只修长的手,抚在左胸那道疤痕之上。
“找到…”轻到难以听清的呓语像一段恶咒飞向海面,银发人鱼漂亮的面孔竟然与刚刚死去的陈寻高度重合,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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