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喂！别死啊——”

一片昏暗之中，沈周是被晃醒的。

然后怀里就多了一碗热水。

“喝吧，用外面的雪刚煮好的。”金发男子的突然出现占据了她的大半个视野，嘴巴在她面前一张一合。

“Roland。”沈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没有去喝那碗热水，只是抬眸，一寸一寸的看着这张久违的面孔，干涩的嗓音低低地喊出这个早在心室牵肠挂肚的名字。

她几乎是刚睁眼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自从在西格玛尔江那一面后，这是他们的第二次相见。

在阿泰勒大峡谷的冬季。

故事也很简单，在阿泰勒滑雪散心的沈周很不幸的遇到了雪崩，被来外祖母家的Roland救了。

Roland，也就是面前这个瘦削苍白的金发男人。

那时因为雪崩堵塞了周围到阿泰勒峡谷内部所有的公路，通信设备也随之全部瘫痪，致使她和Roland在阿泰勒的这间小木屋里同居了半个多月。

也就是这半个多月，让他俩成了朋友。

她也因此知道Roland是位生物学家，并且痴迷于研究人鱼，对卡里的人鱼传说更是深信不疑。

“你这个麻烦的邪教徒。”沈周支起身子，酒红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身后，她虚虚地抱住金发男子，口中的话语叹息一般的吐出，“活着吧，我唯一的朋友。”

金发男子木楞的在她怀里寸寸湮灭，连带着阿泰勒大雪下冬季的气息也从沈周身旁偷偷溜走。

梦境中幻想的发条木偶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与期待，却是她期冀已久的重逢与相见。

“Roland，Roland…”沈周艰难的睁开眼睛，高烧带来的浑身发冷好像把她扔到了冰窖里面，脑子也像被施了恶咒化成脓疮，连思考都是一种酷刑，胳膊上的伤口钝刀子割肉的疼，又让她被迫保持着清醒。

她依旧是靠在船身上，维持着白天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近乎苦涩的露出一个笑容：“宝贝儿，你现在就像一个僵尸。”

在死亡的阴影之下，滑稽的玩笑也沾染上了悲壮，让这个倒霉的女人再难以去大脑中找寻一些美好记忆麻痹自己。

冰凉的水顺着红发女人的脸颊流下，没入发丝中。

沉寂了一天的海域，残酷地开始下雨。

“最起码我不会渴死在这儿。”沈周仰起头去接落下来的雨水，细白的脖颈贴着几缕红的刺眼的发丝，像一只引颈的天鹅，油画中悲戚的美感。

她心里明白，她就要死了，或许明天，或许一会儿…

高烧已经开始让她神志不清，只余筋骨像麻花一样拧起来的阵痛。

但海不会去怜悯她的苦难。

平静的海面怒胀的翻滚起来，一个浪头翻涌过去，差点把这条游艇掀翻。

沈周被突然晃动的船身差点掀下去，后脑重重磕在船边，疼的她眼前一阵发黑。

密集地雨水铺天盖地的砸下，碰到高热的皮肤泛出的冷意直直的钻进骨缝里，像一条阴冷的蛇的毒牙。

宛若过山车的翻滚中，惨败的指节死死抓住船身，在痛觉神经愈发的刺痛下，那条受伤的胳膊骤然疼到失去知觉。

“嗡——”

绵长刺耳的嗡鸣将要刺破耳膜，失焦的视网膜中出现大片大片的白噪点——

“砰——”

她在一个浪头中骤然失力，后腰重重磕在那台无线电设备上，整个人从船上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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