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着残雪往衣领里钻,我蹲在冷宫后巷的墙根下,指尖刚触到那团灰扑扑的影子,心尖便颤了颤——是车前草!
前世在急诊科轮转时,我常带着实习医生去后山采这种草。
它叶子皱巴巴像被揉过的旧布,茎秆却硬得像小木棍,最妙的是根茎里藏着股清苦的凉,熬成汤能退高热,敷伤口还能消炎。
此刻这几株虽被冻得蜷成团,可我捏了捏根茎,竟还带着丝湿气——许是前几日化雪时,从冻土缝里偷偷冒出来的。
"姑娘,"秋月举着灯笼凑过来,火光在她冻红的鼻尖上跳,"这风刀子似的,您蹲这儿作甚?"她的棉袍下摆沾着雪水,是方才替我去膳房讨热水时蹭的。
我没答话,指尖沿着草茎往下刨。
冻土硬得像块冰砣子,指甲缝里很快渗出血丝,却顾不上疼——要是再晚两天,等这雪彻底封了地,这些草就得烂在泥里了。
"哎您慢着!"秋月急得蹲下来,用帕子裹住我的手,"手都冰成胡萝卜了,我去拿个木片来——"
"不用。"我抽回手,继续抠着土块,"这草根扎得浅,小心别断了。"前世见过太多伤员因为缺药丧命,现在有机会在这冷宫里种点救命草,便是冻掉层皮也值。
等把五株草连土带根捧在手心时,我才发现后颈早被风吹得发木。
秋月把灯笼挂在墙头上,借那点暖光替我掸去袖口的雪:"这草看着跟野地里的没两样,姑娘当宝似的?"
"它救过命。"我把草揣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去年三伏天,隔壁床的老阿婆高热不退,医院缺退烧药,我就是用这草熬汤,喝了三碗烧就退了。"
秋月的眼睛亮起来:"那咱们种在院里?"
"种在屋里。"我裹紧斗篷往回走,"冷宫阴湿,屋外的土冻得实,屋里火塘边暖些。"
回屋时,炭盆里的火星子正噼啪响。
我翻出压箱底的碎瓷片——是上个月摔了的茶碗,捡回来洗干净的——在墙角搭了个简易花盆。
秋月蹲在旁边,看我把草根埋进掺了松针的土:"这土是...?"
"我今早去后园扫的。"我用竹片轻轻压实土,"松针腐烂后能松地,再浇点洗米水,草长得快。"前世在社区义诊时,教过独居老人用这些土法子种菜,没想到现在倒用上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每日的井水省下小半。
秋月起初不解,端着瓦罐站在花盆边直皱眉:"姑娘,您昨日才跟陈管事要了半斗米,这水浇草多可惜?"
"不可惜。"我蹲在盆边,看水珠顺着蜷曲的叶子滚进土里,"等它们活过来,能换米,换药,换命。"
第七日清晨,我掀开盖在花盆上的粗布时,手差点抖起来——最边上那株草的叶尖,竟冒出点嫩黄的新绿!
"活了!"秋月凑过来看,发顶的绒花蹭到我肩头,"真活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这才想起,她跟着我在冷宫里挨了三个月,每日吃的是冷粥,用的是破被,连个笑模样都难见着。
我捏了捏她的手,没说话。
更让我惊喜的是,前日替她处理的冻疮——她给我倒药渣时摔了一跤,手背蹭破块皮,原本肿得像发面馒头,今早竟消了大半。
我盯着她手背上淡红的疤,突然想起这几日熬的草药汤:我把晒干的车前草叶掺进了日常喝的苦丁茶里,原是想清清内火,难不成...
"秋月,"我拽住她的手腕,"你这伤,昨日还疼吗?"
"不疼了!"她眼睛发亮,"昨日擦药时只痒,今早我试着攥拳头,竟能使上劲了!"
我心跳得厉害。
前世学的《中药学》在脑子里翻页,车前草确实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功效,可这副身子原主体弱,喝了三个月的冷宫药汤,连碗热汤都难见,怎么突然...
"许是姑娘的医术灵验。"秋月笑着抽回手,"您前日给铁鹰递的伤药,他今日也说疼得轻了。"
铁鹰是前几日在王府外被野狗咬伤的小侍卫,躲到冷宫来讨水喝。
我给他清理伤口时,见那伤肿得发亮,便用晒干的车前草叶研成末敷上——当时只当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
我摸着袖中剩下的半把草叶,喉咙突然发紧。
这冷宫虽破,虽冷,可只要有这点绿苗苗在,便有了活计的盼头。
夜越来越深时,我坐在火塘边整理药箱。
新晒的车前草叶用布包着,压在箱底最稳妥的地方。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纸哗啦响,像是有人在敲——
"姑娘,"秋月抱着床厚被进来,"今夜雪大,我多添了床被子。"她的目光扫过药箱,又落在我腰间的银镯上——那是原主唯一的首饰,我一直没当,"您歇着,我去看看炭盆。"
我应了声,却没动。
风里似乎裹着点别的响动,像是靴底碾过积雪的声音。
我摸了摸药箱里的针包,前世学的急救手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炭盆里的炭块"啵"地裂开,火星子窜起来,映得药箱里的草叶泛着暖光。
我望着那点绿,慢慢把针包攥进手心——不管夜里来的是什么,总该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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