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烈日如同熔炉倒悬,将鎏金城门上的蟠龙纹烤得发烫。苏烬月赤足踏在滚烫的青砖上,玄色中衣外披着赤红色龙纹锦袍,九翚四凤衔着东珠的凤冠沉沉压在发间,垂落的珠串随着呼吸轻颤,在她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腰间长剑出鞘三寸,寒光与城楼上猎猎翻飞的玄色旌旗交织,将她映得恍若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竟是个女人守城?"西域大将军哈图鲁的狂笑震得马鞍上的铜铃作响,他扯动着染血的络腮胡,铁手套重重拍在雕满兽首的马鞍上,"太子殿下,中原莫不是无人了?"话音未落,他身后传来银鞭破空的锐响——殷寐昙催马向前半步,银色长鞭卷着倒刺在烈日下折射冷光,鞭梢精准地缠住哈图鲁扬起的弯刀。
萧景琰身披玄铁铠甲立在阵前,胸甲上的饕餮纹结满血痂。当他望见城楼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喉间泛起铁锈味——记忆里的苏烬月总穿着素白襦裙,倚在栖梧阁的雕花窗前,鬓边斜簪白梅,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春日里的梨花瓣般轻柔。此刻她朱红披风猎猎翻涌,竟与记忆中刑场上父亲染血的官袍重叠,周身萦绕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萧景琰,殷寐昙!"苏烬月突然开口,声音裹着金属般的冷硬,被城楼上的扩音竹筒放大数倍,"你们勾结外敌、屠戮忠良,今日便是偿还血债之时!"她长剑高举过头顶,剑脊映出漫天流云,"杀!"
刹那间,城头的床弩发出撕裂空气的轰鸣。萧景琰咬牙挥枪格挡如雨箭矢,余光瞥见殷寐昙的银鞭在空中织成密网,卷落半数流矢。西域骑兵的弯刀与守城军的长枪相撞,迸溅的火星照亮苏烬月勾起的唇角——她早命暗卫在箭簇淬毒,中箭者不过片刻便口吐黑血,抽搐着栽下战马。
"援军为何还不到?"萧景琰望着空荡荡的地平线,握枪的手掌沁出冷汗。三日前他秘密联络的三万精兵,此刻却不见踪影。正迟疑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破耳膜——三支银枪贯穿殷寐昙的腰腹,鲜血顺着枪杆滴落在黄沙上,在她银色铠甲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寐昙!"萧景琰肝胆俱裂,长枪挑飞两名敌兵,却被哈图鲁的弯刀拦住去路。混战中,一抹黑影如鬼魅般掠过西域军阵。苏烬月的贴身侍卫玄凤踩着同伴的尸体跃起,淬毒匕首精准刺入哈图鲁后心。西域大将军瞪大双眼,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折在一个女子手中,手中弯刀轰然坠地,惊起一片尘埃。
当萧景琰被绳索捆住押上城楼时,夕阳正将天际染成血色。他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突然想起出征前那个夜晚,殷寐昙蜷缩在他怀中,发间的沙枣花香混着温热的呼吸:"等你戴上皇冠,便来娶我。"此刻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却换来苏烬月绣鞋的无情碾压。
"看清楚了么?"苏烬月的绣鞋碾过他染血的手背,东珠垂落的阴影遮住她眼底翻涌的恨意,"这些亡魂,都是拜你所赐。"她抬手遥指京城方向,绸缎庄的飞檐、茶楼的酒旗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我在城内经营了十年,那些往来商贾,皆是我的暗卫。你城外的三万兵马?"她突然大笑起来,凤冠上的九翚随着笑声颤动,"三日前便成了亡魂。"
萧景琰猛地抬头,喉间发出破碎的质问:"不可能!你如何......"
"当年陛下将你我赐婚,本就是为了查清苏相冤案。"苏烬月突然蹲下身,凤冠上的垂珠扫过他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刑场上滴落的雨珠,"他看着我长大,比谁都清楚,只有我能让你卸下防备。"她指尖抚过他破碎的铠甲,突然用力抠进伤口,"而现在,我是大盛唯一的帝王。"
长剑出鞘的清鸣划破死寂。第一剑刺入左肩时,苏烬月轻声道:"这是为翠竹。"那个总在栖梧阁廊下轻笑的小丫鬟,第二剑贯穿右腹,鲜血溅上她的龙纹锦袍:"这是为父亲,为苏家满门。"记忆里父亲被拖出府门时,白发上沾着的泥土与此刻萧景琰铠甲上的血污重叠。
第三剑直抵心口,苏烬月的声音带着泣音:"这是为陛下,那个将江山托付给我的人。"老皇帝临终前枯瘦的手紧攥着她的手腕,将传位诏书塞进她掌心时,窗外的雨打在琉璃瓦上,和此刻城楼下的哀嚎声一样刺耳。
最后一剑刺入丹田时,萧景琰听见苏烬月在耳边低语:"这一剑,为天下苍生。"他跪倒在城楼边缘,望着残阳下的万里山河,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他人棋局中的弃子。而苏烬月的赤影,正与漫天晚霞融为一体,成为这片土地上新的主宰。城楼下,殷寐昙的银鞭被风沙卷起,在空中划出最后一道苍白的弧光,随即坠入尸山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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